著聲哼唧唧,“小叔叔你偏心鬼!你都不喜歡我了!你隻想找小姑姑!”
小丫頭滿心歡喜聽到梁又釗的聲音,哪想對麵一開口就問溫善善,溫暖暖小孩子脾氣上頭,“今天好多人來找小姑姑呢,等我有姑父,我就再也不喜歡你了!”
那頭梁又釗連忙哄了幾句,就從小丫頭嘴裏套出了話,幾番承諾後,聽筒才終於轉到溫善善手裏。
小丫頭跑到院子裏,隻剩下兩個人的通話安靜下來。
兩邊無言,溫善善右手舉著聽筒左手繞電話座機線小聲問:“你有什麼事嗎?”
梁又釗沉默,帶著委屈小心翼翼問:“善善不是還要上大學嗎?”
他旁敲側擊地問,不敢半分逾矩。
溫善善輕輕嗯一聲看向窗外,想起了平京院外的那棵槐樹,亭亭如蓋。
合抱之木,隱天蔽日。
剛放假時,她喜歡坐在那棵樹下,徐徐和風吹過,帶來這個夏天為數不多的清涼。
耳畔有人低低地說話,“那你為什麼不把那些人趕出去,你還要念書呢,我……”
他欲言又止,恰到好處的停頓。
隔著電話,溫善善想起了某個炙熱的下午。
她收回視線,忽起逗弄心思,半開玩笑說:“那我也可以先處著啊,又不影響我上學。”
那邊急急否認:“不行!”
沒等說完,溫久山氣鼓鼓從外麵進來,溫善善匆忙說:“放心吧,他們都走了,不說了,爸來了。”
溫久山見她掛了電話,隨口問是誰。
溫善善誠實說是梁又釗,溫爸便沒有再多問,隻是時常說要好好感謝這小子,辛苦一年不容易。
她點頭,卻也沒有主動給那邊打過電話。
直到半個月後,梁又釗打來電話通知錄取通知書收到了,是她的第一誌願,平京大學醫學係。
她也在曆史和學醫間糾結過,最後還是安穩選擇了讀醫。
電話裏,梁又釗不經意問她什麼時候回來,彼時離開學隻有二十來天,溫善善看著日曆悄悄安撫他:“很快,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窗外日沉,傍晚夕陽紅得熱烈,光線越過小院牆頭一點點照進房間,從這處看,細小灰塵顆粒在空中浮動,不遠處的蟬鳴由聒噪慢慢變得模糊,溫善善心驀地安靜下來,最後笑著和他道了別。
通知書寄到平京,也就沒必要輾轉送到晉城,溫久山卻眼饞這溫家第一份大學通知書,不時會詢問細節。
溫善善也還沒見到,哪裏知道,隻能憑梁又釗在電話的幾句反複轉告。
九十年代的大學生很有含金量,在劉橋,放眼看整個村子也不過才兩個,另一個是謝如媛,如今在大城市工作,聽說通知書到家那天,左鄰右舍以及附近村子的鄉親們都跑到他家去看通知書長啥樣。
村民們誇讚羨慕的同時不自覺就提到了當時和她一起考上高中的溫家姑娘,可惜哦,是個短命鬼。
對話裏夾雜著同情憐憫,當然也不乏幸災樂禍看熱鬧。
溫家和謝家結親,這樣的場合自然是在的,不過溫久山一直隱忍不說話,畢竟村長過世後,劉橋早已不是記憶中的劉橋了。
如果不是祖上的牌位和墳還留在這裏,他也是不想回來的。
劉橋是溫家的根,但這裏表麵維持的和睦已經被揭破,爛到根須的人心醜陋又傷人。
故而溫家這次回劉橋,並不願意多聲張,隻簡單祭拜了祖宗和溫媽溫奶的墳就準備走,但架不住溫暖暖一張小嘴巴巴向外宣揚。
沒等他們從田埂走出,迎麵撞見了下地的劉二叔準備幹活。
劉二叔扛著鋤頭咧嘴笑,開口就恭喜她考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