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花和鶯草也不敢上前,她們在周家待了這麼久,周鬱的脾性再是清楚不過,這個時候要是上去,周鬱隻會更借題發揮,更別說岐山王還在一旁護著她,這京城有誰敢和岐山王作對呢。
“早聽聞周太傅家教極好,門風嚴謹,今日一見如此姐妹情深,才算是見識過了啊!”
突然出現的聲音,周蔻往門外看,隻見一個紫衣郎君,樣貌俊朗,談笑風生。
這人她不認得,可聲音確實聽過的。
元易拱了拱手,“玉安不知能在這裏碰到王爺,實在有幸。”
岐山王朝他見禮道:“元二公子。”
周鬱隻好鬆了手,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元二公子謬讚了的,但不知二公子如何會在這裏呢。”
元易笑意不減,“今日突然想聽一出《群英會》,可惜隔壁戲園子不上,便想到這兒來看看。”
他轉過身,又朝周蔻行了一禮,“見過四皇妃。”
這是周蔻生平頭一回被外人行禮叫一聲‘皇妃’,沒有半點懈怠或者是輕慢。
她用袖子遮了遮手背的血印,笑了一笑。
元易的眼不著痕跡掃過她垂在袖下的手,又轉而對岐山王道:“前些日子玉安進宮時,太後娘娘還在念叨著王爺,說王爺遲遲不娶妻,娘娘便抱不上孫子,還說要為王爺張羅親事,未曾想王爺早有美人在側,若是太後娘娘得知,想必也能欣慰了。”
旁邊的周鬱臉一白,悄悄去看岐山王的神情。
岐山王倒是打著哈哈,道:“不急不急。”
當今太後出身名門,最忌諱的就是嫡庶之分,周鬱再美再好,可有一個做妾的小娘,這就是她最大的短處,岐山王這樣金貴的身份,誰不知道太後一門心思盼著讓自己母家的姑娘當兒媳婦,周鬱想攀上岐山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元易這一提,她不免就焦急了,偏生岐山王好像一副無所謂的態度,更是讓她憂心如焚,一時也沒心思對付周蔻了。
元易同岐山王周旋了幾句後就離開了,周蔻自然也不可能留在那裏,回去後,萱花查看她的傷勢,隻見原先白嫩嫩的手背上,赫然是幾道月牙彎的烏紫印子,破皮的地方還在往外滲著血,看著就叫人倒吸一口涼氣。
鶯草心都跟著顫,“鬱姑娘也太狠毒了,好賴姑娘現在已經是皇妃了,怎麼能下得去手!”
她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萱花隻能簡單塗了點藥包紮好,抬頭見周蔻烏密垂下的鴉睫,斂住眼簾,叫人看著心疼,但也無可奈何。
當天晚上,周蔻疼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從前和娘親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長這麼大娘親舍不得叫她吃一點苦頭,結果到了京城,十五年沒吃過的苦就在這裏吃遍了。
她望著紫蘇花纏枝的羅帳,清冷的月光泄進來,撒下滿地銀輝,都說望月思故鄉,真真是一點也不假,眼淚慢慢模糊了視線,周蔻感覺這麼些天受到的委屈都在這一刻迸發出來,她又不敢放聲大哭,怕擾了在外守夜的鶯草,隻能邊哭邊拿被子捂住嘴,手指攥緊了被角。
哭到最傷心時,她渾身都在顫唞,想想自己沒有了娘親,就淪落到這種地步,於是更傷心了。
可這個時候,旁邊卻飄來一句,“你怎麼隻知道哭?”
大半夜的,這聲音也不知是從哪裏發出來的,周蔻睜大了眼,哭到一半也哭忘了,掀了被子連鞋子都來不及穿,赤足下了床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