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蔻聽她說的頭頭是道,深以為然,頻頻點頭道:“你說的很是,可我該怎麼化解呢,殿下他不愛見我。”
萱花道:“殿下不愛見您,您就去見他,昨兒個殿下不願圓房的信已經被金嬤嬤傳回宮裏去了,殿下一大早就進宮了,有皇後娘娘勸誡,回頭皇妃就守在門前等殿下出宮回來,朝他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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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宥並沒有乘輦,而是走到了鳳儀宮,幾個小黃門跟在他身後,隻差腿都跑斷了,也才堪堪跟上他的步伐,個個抹著額上的汗珠兒,但卻無一人敢上前多說一句話。
那布滿猙獰的青銅麵具下,一雙眼輕輕眯著,抬頭看了一眼鳳儀宮的金匾。
身後黃門垂手噤聲,有新來的想湊個好,不懂事往前嗬腰堆笑道:“四殿下,皇後娘娘正在裏頭等著您呢。”
眼風掃過,輕飄飄將他從頭蕩到尾,那新來的立馬凝住了笑容,隻感覺到一股寒意攀爬上脊背,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不過好在,他隻是看了看,而後徑自踏了進去,並沒有說一句話。
等人影走遠了,那小黃門才能喘過氣來,他膝腿一彎,險些跌在了地上,還是後麵的同伴眼疾手快將他扶住,有年歲的黃門叱責他道:“上前顯擺什麼,那可是四皇子!今兒個算你命大,要不然你現在腦袋和身子都得搬家了!”
小黃門欲哭無淚,“這也太嚇人了吧,剛剛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折在這裏了。”
一聲輕嗤,“要不然你以為四皇子為什麼名聲如此?腦子放活一點,別瞎顯擺!”
皇後倚在美人靠上,德榮見她眉心緊鎖,奉了一盞茶,“娘娘,喝口茶吧。”
溫熱的茶盞握在手心裏,皇後掀了掀瓷蓋,剛要入口,看到簾外檀袍一角卷進,她忙放下了茶盞。
“兒臣拜見母後。”
眼前人一如既往的淡漠,可怖的麵具下,那眼都不似從前清澈了,皇後看著心裏泛起了細細密密的一陣疼,原本醞釀好的責怪全忘了,說起話來也帶著酸澀,“瘦了,也白了,過來,讓本宮瞧瞧。”
高宥聞聲往前挪了兩步,但仍舊隔了一段距離,皇後朝他伸來的手隻好垂了下來,“宥兒,你還在怪我是嗎?”
高宥低了低頭,聲音沉悶不清,“兒臣不敢。”
“那你為何,至今不願近我身前?”皇後眉彎苦相,“我知道,當年的事並不是你的錯,那死的三萬大軍無辜,傷了臉痛失儲君之位的你更是無辜,你怨我和你父皇當時不信你,這些我都知道,可你父皇和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王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軍中要有戒律,要有軍法,得有一個交代,才能堵住天下萬民與那些朝臣的悠悠之口,宥兒,母後真的希望你能理解你父皇的不得已。”
沒人能看清麵具後的那張臉,此時究竟是什麼神情,高宥頓了頓,複垂身道:“母後誤會了,兒臣不怪母後,是兒臣自覺麵目醜陋,怕驚了母後。”
“當真?”皇後鬆了一口氣,“傻孩子,母後怎麼會嫌你,你雖不是母後所生,但這麼多年的情分,母後心裏待你比親生的還要親,天底下哪裏有娘親嫌棄自己兒子的。”
可高宥仍不願上前,皇後知道他有自己的自尊,也不勉強,讓他坐下後才說到正題,“四皇妃母後見過了,是個心善的孩子,沒有京城閨秀那些彎彎繞繞,母後知道你也不愛那些貴女的心機深沉,隻盼著你能早點成家,和四皇妃好好過日子。”
她又旁敲側擊點了點,“宥兒,你從前不是個荒唐的孩子,縱使你和你父皇要賭那一口氣,這麼些年了,也該盡夠了,如今你既已娶妻成家,那便好好待人家,不要傷了人家姑娘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