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幽怨瞪了一眼,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待他好些了,定要來找她算賬!

於是他一點點,一點點挪回了竹居,周蔻望著他倔強的背影,歎了口氣,對鶯草道:“淮溪君真是不容易。”

鶯草說是啊,“難怪殿下對淮溪君這樣寵愛,看來人前顯貴,人後必定是要受罪,太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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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修養了三日,淮溪君才緩過勁兒來,隻是他進食時還是格外小心,不能沾冷的,整日裏抱著一盞熱茶啜個不停。

元易看著好笑,但這個時候笑他未免太不仁義了,隻好努力憋著,那副要笑不笑的樣子,讓淮溪君看著就煩。

“這四皇妃可真是厲害,我認識你這麼多年了,頭回見到你這麼狼狽的樣子。”

淮溪君順手拿了本書往他身上一扔,揉了揉眉眼,“閉上你的嘴。”

元易將那書完完整整送回他手裏,正了正色道:“好了,說正事,新到的消息,負責邊關鹽市買賣的常副將,被人參了一本,說他同波羅勾結,哄抬市價,從中牟利,人已經在押回京城的路上了,不日便能抵京。”

淮溪君翻了翻手上的書,“那個常保?這本是誰參的。”

元易得意搖起扇子來,“這朝堂之上,除了那位公正無私,清正廉潔的參知政事,還會有誰願意去做這等得罪人的差事?”

大爻同波羅這些年雖然經常有些擦槍走火的小事,但該有的交易還是一樣不落的,譬如這鹽市,每年入秋開市,名為鹽市,但不僅僅隻是為了做鹽的買賣,波羅缺糧食,缺鹽巴,缺綢緞,大爻缺好馬,缺牛羊,生意還是要照做不誤的。

鹽市裏的水很深,沒有官府庇護,蓋上那些章印,波羅的商隊連進入鹽市的資格都沒有,久而久之,成了一種風氣,鹽市的官官銜不大,但權卻不小,是個人人上趕的肥差。

但這個世道並非是非黑即白的,更多的是灰色,一個小小的邊城鹽官,可能就和遠在千裏之外的京城貴族扯上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事要是查,絕對不是哪一個人的指使,查起來傷筋動骨,還容易得罪人,這麼多年都是朝廷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也不願意去做那個出頭鳥。

淮溪君倚在搖椅上,雙手交疊於膝前,他麵容仍羸弱蒼白,但饒是如此,也絲毫不減半分風采,勾了勾眼,不住讚歎道:“你爹這回也是看不過去了,我倒要看看,最後能□□哪座尊神。”

說完,他頗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行了,話說完了,你快走吧,我還有事呢。”

元易搖頭感傷道:“這就要趕人了,果然是狡兔得而獵犬烹,高鳥盡而強弩藏呐!”

淮溪君白了他一眼,從搖椅上起來,“你也別三天兩頭往我這兒跑,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

他停了停,續道:“這幾日竹居裏沒人,要找我就去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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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後天氣反複,正午上還熱得厲害,一到晚上又冷得叫人打哆嗦,金嬤嬤端了一碗稀奇古怪的湯藥,勸著周蔻喝了,那滋味也夠她受了好久。

在水室舒舒服服洗了個熱水澡,周蔻裹著單薄的丁香紫寢衣,襟扣半敞著,一頭烏發還往下滴著水,赤著足就往內室裏跑。

沒有萱花看著她,她不太愛穿鞋,地上都鋪了鬆軟的織錦毯,光著腳丫子蹬蹬幾下,別提有多舒服了。

剛一掀開湘妃帳,周蔻就怔住了,顫唞破碎的聲音從嗓子裏終於發了出來,她往後連退幾步,攏住了鬆散的襟子,“萱花,萱花!”

榻上的人將書反扣在枕邊,麵具猙獰,但舉止卻帶了三分慵懶,“叫什麼,她們都很識趣,不會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