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亂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幾千兵馬去周旋一月,讓波羅心生忌憚,也不必真打起來,各自敷衍了事便罷,往大了說,這就是兩國交戰的前戲,波羅是塊硬骨頭,不然當年四皇子也不可能費了幾年的時間都沒徹底斬草除根。

這事還得他們幾個自己掂量,有膽識的攬下,往後就算是出了個頭,但也有風險,出了事四皇子就是個前車之鑒。

底下一片寂靜,除了四皇子,都在埋頭沉思,斟酌著利弊權衡,皇帝等了許久,見仍動靜,難免有幾分惱意,他強壓著怒氣,指了懷王道:“老二,幾個兄弟裏你最年長,你先說說。”

懷王支支吾吾了半天,全然沒了剛才在殿外的氣勢,“兒臣...兒臣覺得,近年來波羅常惹亂事,咱們大爻也不能助長了它的風氣,劉閣老此議甚好。”

皇帝額頭青筋突起,“朕是問你這個?簡直牛頭不對馬嘴!”他轉頭又看向恪王,“老六,你來說說。”

恪王拱了拱手,緩緩道:“回父皇,兒臣覺得,波羅每每入秋便突襲我大爻邊塞,也不是為了真想挑起戰亂,波羅物產匱乏,此舉不過是想掠些吃穿用度,以熬過漫漫冬季,咱們要是因此帶兵清剿,在波羅看來,恐有宣戰之嫌,屆時若兩國開戰,勞民傷財,百姓民不聊生,實在是得不償失。”

皇帝麵色稍霽,恪王算是說到了他心坎裏,之前那幾年不斷的征戰,國庫早就被掏空了,好不容易這幾年能緩過來,哪兒能再重蹈覆轍。

但也不可能坐視不管,讓邊關百姓人心惶惶,他睨了一眼底下的恪王,“那你的意思,這事就不用理會了?”

恪王道:“當然不是,兒臣以為,這戰不能打,但也不能讓波羅這樣放肆,這件事應該從根源上去解決,波羅無非是缺糧缺衣,若咱們能同他們達成一致,便可迎刃而解。”

這個法子之前不是沒人提過,但問題在於誰去,波羅是未受教化的蠻夷之地,可沒有什麼不斬來使的規矩,有命過去,能不能有命回來都不知道,但又不可能隨便派個人過去,卡在了人選這裏,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沒人願意提,畢竟誰提了,八成就是得他去。

懷王和謹王齊齊看向恪王,後者再一拱手,“兒臣願為信使,前往邊塞與波羅談判。”

良久的靜默,諾大的禦書房連根繡花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皇帝深深看了恪王一眼,這個兒子,他以前實在是忽視了。

“你能有這份心,朕深感欣慰,但這件事可不是鬧著玩的,波羅蠻橫無理,若稍有差池,搭上的可就是你的身家性命,這你也願意?”

恪王挺直了身子,“兒臣既為大爻的王爺,便該一心一意替大爻的百姓著想,常言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但兒臣更覺得該是食民之祿,為民分憂,再難的事情,總要有人去做,若因為困難重重,便停滯不前,受苦的還是百姓。”

懷王從禦書房出來,回去的路上對同路的謹王陰陽怪氣道:“從前真沒看出來,老六竟然有這等好口才,隻是嘴皮子再厲害,也得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謹王尚且不過十二三歲,人小說不上什麼話,麵對懷王的怨懟,隻得訕訕道:“六哥也是為了大爻好。”

懷王瞥了他一眼,嗤道:“你個毛頭小子懂什麼,這事要那麼好辦,能這麼多年沒人做,專門留下來等著老六,算了,和你說也說不明白的,你就天天在家燒香祈福,祈禱你那六哥能全須全尾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