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和你談得好好的,明兒個就能直接掠殺大爻百姓,想拿根繩子將他老老實實捆住,單靠一紙協議,難。

元易敲了敲桌沿,“這話咱們清楚,但那些文武百官卻願意不清楚,恐怕滿心以為和波羅不用打仗了,還能在他們身上賺一筆,都得高興死。”

高宥鬆了鬆身子骨,“說來也寒心,原都是飽讀詩書,滿腹經綸的人才,怎麼進了這官場,個個貪生怕死起來,就算心裏清楚也都願意當睜眼瞎,隨眾吆喝著,除了那幾位閣老,竟連個說實話的人也沒有。”

元易苦笑一聲,“閣老又如何,特立獨行還不是得挨栽,誰都是有家有口,妻女兒孫滿堂的,人活著,不僅是為了自己。”

所以說越是太平盛世,越是沒有能說實話的忠臣,看似金玉之下,破破爛爛都是敗絮,誰都願意粉飾,講那些臭的爛的都遮住,裝聾作啞到了最後,這國就得亡。

盛極必衰,周而複始,自古皆是如此。

高宥看不慣,他和這些生在富貴窩裏的人不一樣,吃了多少苦楚,見過多少心酸,他曾經也是勵誌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為國為民的人,胸腔中尚存了一番氣性。

“不過短短十幾日,恪王就能同波羅達成共識,波羅存了什麼心思暫且不論,就是單憑這一點,當年在搗鬼的人也十有八九就是他了。”元易朝他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要不,在路上給了結了。”

高宥還真想過,但殺了一個恪王,就還會有另一個‘恪王’的誕生,這仇得報,但不是殺了他就能報的。

“急什麼,要是殺了他,我們怎麼知道他和波羅背地裏到底達成了什麼交易,要做就做絕了,連根拔起。”

*

周蔻喝了點粥,勉強能下床走路了,身上雖然還有些餘熱,但不妨礙她正常起居,咕嚕嚕喝完一碗藥,她將碗擱在了托盤上。

拿帕子抹過嘴,她問鶯草,“殿下呢?”

鶯草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事出去了吧,皇妃是要尋殿下嗎?”

周蔻搖了搖頭,“我不找他,他不在正好,你給我拿件厚一點的披風來。”

鶯草這回活絡了,一下就猜出她要做什麼,十分警惕道:“皇妃還去竹居啊,奴婢勸皇妃還是別去了,萬一讓殿下知道可就完了。”

可這回周蔻卻十分堅決,“我得去,最起碼要問清楚他對我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放心,要是他真的不喜歡我,我往後就再也不找他了。”

周蔻從來不是個強勢的人,但不知為何,她這回著了魔,吃了秤砣鐵了心,隻是想去再見他一麵,當麵親口問他,在她病時,他到底有沒有來過。

鶯草拗不過她,隻好翻箱籠,“唉...您何必呢,最起碼也別今兒個去啊,您才大病初愈的...”

但到底周蔻才是主子,鶯草隻能規勸,卻不能阻止她什麼。

鶯草翻了件壓箱底的織金狐裘,抖了抖罩在她身上,“那您早去早回,殿下要是回來,奴婢替您頂著。”

周蔻很感激的看了她,握了握她手,轉身離開了。

初冬的晚風並不適意,撲在臉上隱隱帶著刺痛,周蔻將狐裘緊緊攏著,心裏掂量著見到人該怎麼說。

其實她已經看明白了,她心裏是很喜歡淮溪君的,要是往後真的再不相幹,那就像那場夢一樣,看著他慢慢消散,自己卻什麼都抓不住,那種無力,蒼白,周蔻沒法忍受第二次。

她真的能感覺到淮溪君來過了她的身邊,將她抱住,說他不走,一直在這裏。

所以她想問一問他,那是夢還是真,若是真,萬一先前他隻是顧忌四皇子,忍痛割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