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作為宮中最為受寵的皇子身邊,日夜貼身伺候的內侍,翟小公公是痛苦並快樂的。
三皇子事實上也算是個內斂的性子, 少而聰慧。
自三年前淳貴妃娘娘被敕封為皇後, 雖其下嫡親的皇子未被立為太子, 但依陛下對皇後的寵愛,和陛下平日裏對皇子的要求淳淳教導, 宮人皆心知肚明,三皇子的太子之位,幾乎板上釘釘。
小小少年一路如入無人之地,一把推開處理朝政的承恩殿,自記事起,他有小半的時光都是在這度過的。
聽著熟悉的腳步聲, 景禦帝沒有眼也不挑繼續寫著身前的大字。
鈺黎在父皇身邊安靜地等了許久,見男人仍不急不緩的揮灑墨水,認真思索了一會,聲音很是清朗,開口提醒道。
“父皇,您說今日會帶黎兒挑選一匹良馬的。”
景禦帝瞥了眼跟平日裏一般板著小臉,不徐不疾的兒子,慢悠悠道:“哦,不急,這時候不是還早麼。”
鈺黎沒說話,又等了等,見外頭的夕陽西斜,不由得再度開口:“父皇,太陽快落山了。”
到底是年少,對著喜愛的東西,不由得有些心浮氣躁。
景禦帝幾不可見的笑了笑,這才放了筆墨,微微傾身。
年僅六歲的小皇子鼓了鼓雙頰,白玉般的臉頰染上一抹然赧,猜中一般地深深歎了口氣,自己都這麼大了,父皇還跟以前一樣這般幼稚。
小小少年攥著男人的衣袍邊緣,飛快地親了一口男人,澄澈的雙眸輕輕垂了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這三子少年老成,尤其愛肅著一張臉,每每見到,反而更加想讓人逗弄逗弄。
景禦帝得了來自兒子的親近,這才含笑著點點頭,宮人為其披上外袍,男人牽起了鈺黎軟軟的小手。
倆人緩緩出了殿門,又前後拐了三四條長廊,便走入直直地大道。
鈺黎想要一匹小馬很久了,他臉上帶著些許的期待,對於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父親大抵是座高山,難以攀越。
三皇子也不例外,他已然知事,早早地便知道男人不僅是自己的父皇,還是天下的君王,很是崇拜。
“父皇,聽說西邊有駿馬,可日行千裏,您說,赤騅跟這樣的馬相比如何呢?”
景禦帝微微眯起眼睛,嗤笑一聲,提醒自己的蠢兒子,“赤騅是你父皇親手挑選的良駒,你說哪個更加威武雄壯。”
鈺黎凝眉沉思。
男人自來便不知道“謙虛”二字怎麼寫,很是不要臉道:“自然是比之好上千萬倍,”他道,“你是朕的兒子,難道還不相信父皇的眼光?”
鈺黎眨了眨眼睛,輕輕“哦”了一聲,頓了頓又問:“那同母後的追雲相比,哪個更厲害?”
這回輪到男人語噎,景禦帝斂眸,竟不知道這到底是孩童的一時興起還是特意挖的陷阱,緩了緩心神,然後果斷道:“當然是你母後的追雲更強。”
“可是,”鈺黎奇怪地問:“您不是說要相信你的眼光嗎?”
孺子不可教的目光落在發問的小少年身上,景禦帝耐心教導:“父皇的眼光自然是很好的,不然怎麼把你這麼個白白胖胖的小家夥養得這般聰慧。”
他頓了頓,渾然不覺自己的人生底線實則很沒有底線,要認真究來,簡直是拓展了另一種“底線”的解釋。
景禦帝言笑自若,繼續道:“不過嘛,這世間還是有人比父皇眼光更好的,小黎兒可猜到是誰?”
鈺黎遲疑道:“……母後?”
景禦帝頷首,翩翩公子般道:“你母後選了這麼個好夫君,眼光自然是極好的。”
“所以,你問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