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實在是各有各的好,絕沒有不及之處。”

秦可寅點點頭,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還朝四下看了看,不自覺地伸手攏緊了衣領,咽了口唾沫。

甄真看秦可寅如此,分明已經把她方才為其哭哭唧唧的親愛的表哥忘了個幹淨,滿心滿眼都隻剩下對女鬼的恐懼之情了。

想來也是,她方才那一通屁話,也就隻有秦可寅這樣的人才會當真。

隨後,甄真提著燈送秦可寅上樓回屋,卻不知在一牆之外,有兩個人恰巧將她們二人方才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此二人,一個是上門來拜會首輔大人的門生何修,另一個,則正是張學林本人。

今日何修登門拜訪,是專門向張學林請教經世之學的奧義,二人談到深夜才罷,精神也不疲憊,就趁興想去後園走走。哪裏知道,經過客院時竟會聽到府上女眷這樣一番私話。

何修尤其窘迫,畢竟張學林乃才冠當世的學士,且又不矜不伐、端素冷淡,加上還是他的師長,在他心底,素來是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遠形象。卻沒料到,張大人竟會被府裏的人在背後如此議論,還好巧不巧給他聽到,實在有些……

雖然何修站在那兒是滿臉的不自在,旁邊的張學林卻隻是眉頭微皺,並沒有什麼異色。

“青亦,你出汗了。”張學林看著他淡淡道。

青亦是何修的字。

何修忙掏出手巾去擦腦門上的冷汗,幹聲道:“是,想來是……路走多了的緣故。”

張學林移開目光:“浮躁罷了。”

何修一聽,忙低頭作禮:“老師教訓的是。”

張學林沒有做聲,徑直往前踱步而去。

他生得高挑頎長,身姿如玉,走路時步履沉穩,風姿冰冷。

肅肅蕭蕭,瓊珮珊珊。

何修不敢抬頭,直到張學林走遠了才輕輕地鬆出了一口氣。

張學林回到風舉院時,張府的總管黃圩瑉已經在院內侯著。

“大人回來了。”

張學林嗯了一聲,走進屋內,黃圩瑉跟在後麵進了屋,輕輕將屋門帶上。

“老夫人這兩日可好?”

“回大人的話,老夫人一切都好。”

張學林脫下外袍,放在架上,回頭掃了黃圩瑉一眼:“兩位表小姐又如何?”

黃圩瑉一愣,抬眸道:“也都好。”

張學林撩起袍子,在矮幾前坐下,俯首去看昨日棋盤上的一盤殘局,摸起一子道:“客院的下人,管教要嚴些,別讓人以為我張府沒有規矩。”

他說這話時,語氣稀鬆平常,像是在拉家常,卻把黃圩瑉嚇得臉色大變:“小的知道了,回去小的一定嚴加管教。”

張學林嗯了一聲,落下一子,又轉頭看向他:“海棠苑鬧鬼的事你可有聽過?”

黃圩瑉何等精明,一下子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當即道:“想必又是底下人亂嚼舌根、以訛傳訛,大人不用放在心上。”

張學林的目光卻透出幾分若有所思的意味:“聽起來倒不像是以訛傳訛。”

黃圩瑉不解,心裏滴溜溜地轉著圈,疑慮叢生。到底是哪個不怕死的,竟敢在張學林跟前嘴碎?

張學林耳邊響起剛剛那丫鬟對秦可寅所說的話,當年那個已經有些模糊的情形也隨之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已經不記得甄家三小姐長的什麼模樣,當年她畢竟還小,如今在他腦海之中隻剩一個模糊的輪廓。可他卻清楚地記得——當時她說了什麼。

“當年甄家三小姐曾經當麵笑話過我,”張學林雲淡風輕地開口道,“可此事我從來沒有與旁人說過,可咱們府裏卻有個丫鬟知道她當年所說的話,難道女鬼的事是確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