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掃。

這兒是張府的客院,平素若沒有客人來住,就隻要打掃便可。除甄真以外,院裏還有一個叫香銀的小丫鬟,她們二人,一個打掃外院,一個打掃裏屋。雖然活累,卻勝在清淨,並無紛擾。

香銀入府僅有一年,年紀尚小,才十二歲,初見麵時還不怎麼愛開口,沒過幾日就與甄真親熱許多,私底下看,就隻是個半大的孩子罷了。

一問香銀,甄真才知道這府裏的惡鬼傳聞還真不假。

張府有三個丫鬟都給那女鬼盯上過,其中兩個被嚇跑了,還有一個死扛著不走,卻成日渾渾噩噩,兩個月前口出瘋言、冒犯首輔大人,被轟了出去。

甄真最初聽如梅提及此事,隻覺得哭笑不得,這會兒卻聞出幾分非同尋常的味道,此事背後——必有蹊蹺。

女鬼之說,不論傳得再有鼻子有眼,都是假的,天底下再沒有比甄真本人更清楚的了。

笑話,她是人是鬼,她自己還不知道?

這日,甄真幹完了活,正想坐下歇一歇,沒想到,這屁股還沒坐熱呢,那頭香銀就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蓁蓁姐,大事不好,如梅姐和明浣姐在你們屋裏頭……打起來了!”

甄真臉色不改,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兩口才對香銀道:“她們兩個遲早是要打起來,沒什麼稀奇的。”

香銀一看她這麼坦然,不禁一愣:“可是她們還在屋子裏砸東西,再鬧下去,恐怕、恐怕連黃總管都要給驚動了。”

甄真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

在屋裏砸東西?那還了得。

這兩個女人下手沒個輕重,別把她的東西也砸了,而且到時候要是再把黃總管引過來,恐怕還會害得她也一並受罰。

一刻鍾多鍾後,她一趕到茯苓院,就看到有幾個下人杵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看熱鬧,裏頭果然是罵聲不斷。

如梅:“你這小蹄子,成日吹胡子瞪眼,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長什麼樣?”

“我長什麼樣?再難看也比某些人強百倍。”

“你……你什麼意!

甄真心裏欲哭無淚,她如今是奴才,哪裏敢對主子說不?

“你與我實話實說,我是不是……比郭家姐姐差太多了?”

甄真心裏咯噔一下,暗道:您這話怎麼能問我呢?

“在家中,父親也是……比起娘親,更喜歡家裏會舞文弄墨的喬姨娘……”秦可寅自顧自地悵然道,“郭姐姐書讀的多,還會彈琴作畫,我卻什麼都不懂,白日裏竟連一句對聯都作不出。”

甄真看了她一眼,低聲道:“姑娘不用妄自菲薄,您也有您的好,隻是和郭姑娘的好有所不同而已。”

“可是,但凡男子,不都偏愛郭姐姐那樣的女子麼……”

甄真給她這兩眼一望,很是有些不自在,隻握拳在唇邊咳嗽了一聲道:“說到咱們大人,那可不是尋常的男子。”

秦可寅聞言一頓,隨後喃喃道:“你說的對,表哥的確是……非同凡響、難得一見的男子。”話一說完,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甄真看到她臉上的紅暈,心下一跳。

第3章 首輔

看來,這位秦姑娘已經對他們的首輔大人情愫暗生了。

嘖,年紀輕輕,眼睛倒不好使。

此時,秦可寅又歎了口氣道:“以表哥的才華地位,怎麼會看得上我這樣的繡花枕頭?我實在是沒有自知之明,從前竟真的以為……”

話說一半,沒有再接著往下。

甄真看她眉眼之間有頹喪自棄之色,不由道:“秦姑娘何必妄自菲薄?依咱們大人的性情,不一定非喜歡郭姑娘不可,也不一定……就不喜歡您。”

秦可寅神色一定,一雙淚眼呆呆地看向她:“你怎麼知道?”

甄真撓了撓腮:“這個,奴婢……奴婢是聽海棠苑的女鬼說的。”

秦可寅一呆:“什麼?”

“姑娘不知道,咱們府裏頭……鬧鬼,傳聞那女鬼就是十多年前甄家無故失蹤的三小姐,”甄真輕咳了一聲,壯了壯膽子,接著才道,“那日夜裏奴婢去打水,途徑海棠苑,聽到有人自言自語,癡癡而笑。”

秦可寅的神色更為害怕:“真的麼?”

甄真點頭,麵不改色:“千真萬確,姑娘可知——那女鬼當時說的什麼?”

秦可寅顫聲問道:“什麼?”

甄真左右看了看,愈發小聲:“她誇咱們大人……命格非同一般,福脈出眾,而且癖好清奇。”

秦可寅微微睜眸,還未來得及說話,甄真驀然抓住她的手道:“秦姑娘,這話可不是奴婢說的,是那甄家三小姐說的。”

秦可寅看了她半晌:“你當真聽到……有女鬼開口說話?”

“千真萬確,比真金還真,”甄真道,“總之,咱們大人與其他人不一樣,他的心思不能以尋常情理揣摩,姑娘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的好。再說了,姑娘您貌美可人,又純真爛漫,與郭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