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的你給不了。”
“不可能,你想要什麼,我給你什麼。”
“……你真的喝醉了。”
“我沒有。工作和酒量,是我完全能控製的。”他知道在工作中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知道怎麼投其所好,獲得更大利益,他不能控製的,是情緒和她。在親近的人麵前發脾氣是件很失敗的事——她給了他輕鬆和自由,卻讓他有恃無恐。他誠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明天我去跟你爸媽道歉。真的,我也可以對你所有的親戚道歉,或者,我們再重新辦一場婚禮?……”
“……”丁念無語,“你錢多得沒處花了?”
傅紹恒被她一罵,自己先笑了,那笑意很淺,卻很真:“你知道的,我隻有錢,我也隻會賺錢,我願意把我全部的錢都給你,可你不要,那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丁念想了想,摘下那枚鑽戒塞回他手心:“很簡單,我不要你的錢,我隻要你心裏有我,也有我的家人。”
“好。”他點頭,仿佛瞬間被暖流包圍,“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我對爸媽會對你一樣好。好還不夠,我會愛你,一直愛你,比我的公司,工廠,所有的存款加起來都要愛你。你要算賬,就請你一分一厘都跟我算清楚,隻要你不怕麻煩,算一輩子我都樂意。”
橘花
傅紹恒初中畢業那年,被爺爺叫到傅氏的老廠區打工。十五歲的少年身形單薄,在生產線上幹了兩周,累得腰酸背痛。爺爺問他讀書好還是幹活好,他說幹活。
成績出來,他偏科嚴重,隻上了嵐城三中。傅奶奶找關係求老師多照顧他,他知道後心中不爽,賭氣逃學,被從外地趕回來的傅天森一頓暴揍,張玉英急得嘴角冒泡,他卻不以為然,每到周末,他就和以前一樣跑去爺爺的辦公室,那裏的人不會問他考了幾分,想上什麼大學,隻會說他又長高了,像樣了,再過幾年就可以接班了。
他從來沒有排斥過接家裏的班。他喜歡工廠,裏麵有很多車床、很多人,熱火朝天的感覺勝過上課的死氣沉沉。他喜歡陪著爺爺開會,看各種研究報告,爺爺很早就告訴他賺錢的辦法:一是產品比別人好,二是學會跟人打交道。前一個靠技術和資金,後一個靠酒量和真心。他之前很反感所謂的酒桌文化,直到他大學肄業,開始接手傅氏的部分業務,才知道要提升交際的數量和質量,最需要的就是打開話題的契機。
那兩年,他在傅氏投資的一個模具廠當銷售經理,帶著十餘人的團隊,把銷售額從兩千萬提到了六千萬。之後,他去砂廠、化工廠曆練,再去下遊企業見識考察,27歲才調到了傅氏總部。大小領導雖然知道他是傅氏未來的接班人,但隻聞其名不見其人,本來還有諸多揣測,而當他在會上一開口,這些揣測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曾跟底層員工稱兄道弟,也曾對競爭對手拳腳相向。32歲接手傅氏,他漸漸遠離了那些熱情和衝動的奮鬥歲月,變得成熟、沉靜,長袖善舞。他穿梭於各種場合,記住每張有利可謀的麵容,光鮮亮麗的場麵話說多了,看見相應的人就表現出相應的臉色和態度,已經成了條件反射。曉晨十幾歲的時候就嫌棄他看人下菜碟,他當然是,不然怎麼對付那些牛鬼蛇神?而當他下了班,放了假,回到家裏隻想放鬆,無需看人下菜碟的他露出的卻是疲倦和懈怠的一麵。
他貪戀這種卸下偽裝的感覺,就像喝完酒以後能夠含一口濃茶,他習慣了在最親近的人麵前袒露情緒,這樣他就不至於被全年無休的工作逼瘋和壓垮——可是,為什麼他要把遊刃有餘的一麵展現給別人,把左支右絀的自己交給家裏呢?這樣對親近的人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