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坐在廊下已經休息過來,一見周萋畫疾步跑出來,連忙站起來,“師父,你怎麼了?”
聽到冬雪的聲音,周萋畫停下步子。
冬雪的臉蛋因嘔吐變得紅潤,額間的碎發被汗水沾濕,不羈淩亂的趴在額頭,臉上寫滿好奇與關切。
看著這張純靜的臉,周萋畫的心被石頭狠狠砸了一下,短暫思考後,還是毅然決然地奔了出去,有些事若是不做,待光陰荏苒,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周萋畫憑著感覺一直奔到黃玉郎辦公的書房,卻被仆役告知,黃玉郎剛剛出去送客,周萋畫拉起裙擺,直奔府衙門口。
府衙門口,黃玉郎已經送完客,正要轉身回府,見周萋畫急匆匆趕來,先是麵露厭惡之色,而後立刻笑容滿麵,“周四娘,如此著急趕來,可有急事!”
“人呢?”周萋畫不想在這個表情隨時變化的黃玉郎身上浪費時間,張口便問。
“那個……剛走!”一看周萋畫這般急切,黃玉郎有點吃驚,他搞不清楚周萋畫是不是又發現了對自己不利的事,隻是木愣抬手指指東門,“帶著這段時間的卷宗,朝那邊去了!”
卷宗?董庸沒有帶走嗎?周萋畫詫異,卻也顧不得那麼多,她甩一下裙擺,邁步出府衙門。
就聽身後傳來黃玉郎討好的聲音,“四娘子,還請多美言幾句啊!”
周萋畫朝著黃玉郎指引的方向追去,府衙門前的路向來寬敞,周萋畫踮腳眺望,隱約能看到一匹高頭大馬,不疾不徐地前進著。
長長的馬鬃馬尾甩啊甩。
馬背上坐著一穿白色袍服的健壯男子。
黑色的鬃毛,白衣的男兒,緩慢行走在空曠的大街上,似一副水墨畫裏的風景,不缺靜態意境,卻也隨時張揚著動態奔騰之美。
周萋畫的心狂跳不止,她很想喊一聲,讓秦簡駐足,可話就跟被卡在喉嚨裏的魚刺一般,每一個音節都讓疼得難以控製。
周萋畫索性抬步追了過去。
街道隨長,卻也抵不過這步子飛快,街景被周萋畫拋到身後,隱約還能聽到風從耳邊刮過的聲響,周萋畫的不甘,她的期望,隨著她奔跑,越來越近。
眼看著剛剛還在視線盡頭的人兒離自己越來越近,周萋畫忽而鼻頭一酸,視線瞬間就模糊起來。
周萋畫不願被秦簡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她不禁停步擦眼淚,卻在此時,秦簡突然“駕”了一聲,馬兒飛奔起來。
近在咫尺的距離再次被拉大,周萋畫顧不得擦淚,拚盡全力朝馬匹追去。
馬兒在前麵路口一轉彎,待周萋畫追上去時,卻早已不見了蹤影,周萋畫試著又緊追了幾步,卻終於因體力不撐停了下來。
她雙手撐在膝蓋,氣喘如牛,狠狠地咒罵道:“喂,你個死秦簡,你給我回來!”
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喂,周四娘,你這麼賣力追我,不會就是為了讓我死吧!”
這聲音是秦簡,他,還沒有走!
周萋畫激動地站直身子,雖然知道此時秦簡就在身後,卻忘記立刻轉身,失而複得地驚喜,讓她眼裏噙著喜悅的淚水,她嘴角上揚,明明很興奮,卻依然嘴硬道:“是啊,我怕不快點跑,趕不上了!”
秦簡立於馬背,垂眸看著站在馬前的小巧人兒,正午的陽光曬得他睜不開,眼眶卻莫名濕潤起來,“好,那咱們說定了,若是有朝一日我身首異處,你要給我來收屍!”
秦簡聲音依然夾雜著調侃,卻因帶著幾分沙啞,顯得像是在用玩笑的方式說遺囑。
周萋畫一怔,旋而轉身,抬頭仰視著那依然被麵具遮蓋住的眼眸,“你是說真的嗎?那你得讓我看看你到底長什麼樣子,別到認屍之時,認不出來!”
秦簡看著周萋畫的眼睛,淚珠掛在長長的睫毛上,話雖然含著譏誚,卻也聽出周萋畫剛剛定然傷心過。
但偏偏秦簡是個不會安慰人、不會服軟的家夥,雖然知道周萋畫真正表達的是什麼,卻依然嘴硬,“怕認不出哪具是我的屍體嗎?這怎麼可能,周四娘你精通醫術,沒接觸的人,都能觀骨骼,看屍炭就能斷出身份,更何況你我如此熟識!”
“更何況……”秦簡微微一頓,朝周萋畫瞥了瞥嘴角,“你不也看過我的身體,實在不行掰開衣服,看看軀體嘛!”
“誰看過你身體!”周萋畫臉一紅,杏眼怒視,矢口否認。
周萋畫這一惱怒,秦簡卻哈哈大笑起來,“不是你?那指定是我做夢了,夢裏的娘子,可沒你這麼凶殘!”
周萋畫更加生氣,剛剛追出來心裏想問的話,也沒了說出來的衝動,她瞪了秦簡一眼,便要甩袖離開,“不與你這潑皮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