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氣?

謝淮舟聽見這兩個字,嘴唇嘲諷地輕勾了下。

“他都沒有生過氣,要怎麼消,”謝淮舟低聲道,“他連說他恨我,都是假的。”

他多了解顧謹亦,知道這個人從來心軟,喜歡一個人就死心塌地,連報複都學不會。

他配不上這樣的喜歡,卻又不肯放手。

“他隻是,看見我就會痛苦。”

謝淮舟說完,垂下眼,喝了口咖啡,是跟顧謹亦常喝的那一種,有柔和的花香和果香。

謝柯沒聽懂,按照他簡單的理解,不生氣也不恨,那為什麼不在一起呢?

但他又不敢說,隻能憂鬱又無聊地玩著小銀勺。

而謝淮舟還是看著窗外。

這是他這幾個月來,第一次來到羅塞爾星,他很清楚自己心底的貪欲,不見到顧謹亦的時候還能克製,一旦見到,便如野火焚燒。

如今他見到了,雖然隻是短暫的幾眼,就已經快把他撐了幾個月的理智給碾碎了。

他凝望著顧謹亦臥室的那扇窗戶,窗簾拉上後,什麼也看不見。

但他知道,他的愛人就在那扇窗簾後。

他輕聲問謝柯:“兩個多月了,真的夠久了,是不是?”

謝柯雲裏霧裏,卻還是點頭。

謝淮舟沒再說話,隻是轉著手上的戒指。

他的手上有兩枚戒指,一個是跟顧謹亦的結婚戒指,另一個是象征家主身份的權戒。

是他從謝允成手上,親手奪過來的。

這枚謝家的權戒不知道沾過多少血,但是擦幹淨了,就也還像新的一樣。

他來羅塞爾星之前,去了一次白帝星郊區的精神病院,那裏麵關著他生理學上的父親,謝允成。

當初謝允成落敗,他就把謝允成關了進來,對外宣稱是在養病。

他從來不是個善人,對親生父親也不會心慈手軟,謝允成進來的時候也許還沒瘋,現在卻真的成了個瘋子。

而他隔著厚厚的玻璃,觀察著謝允成的模樣,心裏既沒有不忍,也沒有大仇得報的痛快。

他隻是冷淡,冷靜,心裏沒有一絲漣漪。

就好像玻璃對麵隻是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是死是活都與他毫無關係。

他母親一直教導他的寬容與溫柔,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多深的烙印。

而謝家的偏執和不擇手段,卻牢牢印在了他骨子裏。

他對此有些許歉疚,因為他辜負了母親的期望。

可他改不了了。

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一點不好,卻還要奢望別人愛這樣的他。

第47章 和解

謝淮舟和謝柯是天亮前走的。

等顧謹亦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對麵的花店已經又和每個早晨一樣平靜。

店門口擺滿了顏色漂亮的花,那扇半開的窗後空無一人,有著可愛圓臉的beta店主在門口給花剪葉子,店內放著舒緩的音樂。

一切都像是平常的一天。

誰也不知道這間花店裏,在無人知曉的寂靜夜晚,有過怎樣的故事。

但顧謹亦下樓梯的時候,卻像本能一樣,從窗口看了那間花店好幾眼。

可那半開的窗戶後,除了探出白色窗沿的綠色藤蔓,什麼也沒有。

顧謹亦又收回了視線,走下樓,給自己磨了一杯咖啡。

在清晨的日光裏,他眼角的紅痕格外明顯,雖然已經洗漱過了,眼皮卻有些微腫。

在咖啡馥鬱的香氣裏,顧謹亦坐在一張高腳椅上,神色有點恍惚。

他昨天夜裏夢見謝淮舟了。

這是他來羅塞爾星以後,第一次這麼清晰地夢見謝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