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和煦的風從窗外湧進來,拂在臉上很溫柔。
顧謹亦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一眼望見了守在他床邊的謝淮舟。
謝淮舟已經換過了衣服,穿著一件深藍色的襯衣,頭發規整地梳在頸後,冷淡矜貴的臉,睫毛卻很長,凝望著顧謹亦的時候,會露出不同常日的深情。
兩人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顧謹亦才逐漸從睡夢中找回來神智,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裏,又跟謝淮舟度過了怎樣的三天。
他還能感覺到自己頸後的刺痛。
謝淮舟咬得太深了,他不用看都知道自己性腺上的齒痕該有多觸目驚心。
易感期的alpha,再怎麼克製,本質上還是個瘋子。
但他也沒立場去責怪謝淮舟,這本身就有他縱容的成分。
也許是他露出了輕微的痛楚,謝淮舟立刻緊張了起來,握住他的手。
“怎麼了,有哪兒不舒服嗎?”謝淮舟上下打量他,“要喊醫生嗎?”
其實顧謹亦睡著的時候,醫生早就來過了,說了顧謹亦沒什麼事,隻是太累了,但他卻還是難以放心。
顧謹亦搖了搖頭,他推開了謝淮舟的手,自己撐著手臂坐了起來。
他接過了謝淮舟遞來的溫水,喝了半杯,才覺得幹澀的喉嚨得到了緩解。
他喝水的時候,屋子裏的氣氛有種微妙的焦灼。
顧謹亦看得出來,謝淮舟在心神不寧。
雖然他在隔離室裏,答應了再給謝淮舟一次機會,也允諾了謝淮舟的求愛,但他知道謝淮舟並不敢全盤相信。
那畢竟是易感期。
也許他隻是一時心軟,也許他隻是權宜之計,清醒後就又反悔了。
謝淮舟心裏恐怕早就翻來覆去想了許久,見到他清醒也不敢問。
顧謹亦把水杯放到了一邊,半靠在柔軟的枕頭上,抬頭看謝淮舟:“你見到我醒了,就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謝淮舟的身體不易察覺地繃緊了一瞬。
他聽不出顧謹亦到底是想要他說什麼。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顧謹亦又低聲道:“我都沒要你哄,就自己回來了,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沒出息的?”
顧謹亦說這話的時候,眉眼裏含著一點無可奈何的笑意,身上穿著白色的柔軟長衫,襯著膚白若玉的一張臉,溫柔得不可思議。
他並沒有責怪謝淮舟的意思。
謝淮舟愣住了,本來準備好的,要對顧謹亦說的話也沒了用場。
他沒有想到顧謹亦居然真的這樣放過了他。
即使在隔離室裏,顧謹亦原諒了他,並且縱容了他完成標記,他也不覺得自己可以立刻被寬恕。
他以為顧謹亦多少要冷淡他一段時間。
可是現在,他聽懂了顧謹亦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背後的意思。
顧謹亦是真的原諒他了,不再計較他所有的過失,也不會離開他。
謝淮舟難得有點無措。
他這一生有過那麼多次艱難的時刻,生命垂危也不在少數,但好像所有的困境加起來,也沒有此刻讓他不知所措。
而顧謹亦還在安靜地等他回答。
“我沒有這樣覺得。”他低聲說道,“我隻覺得我很幸運。你沒有真的放棄我。”
謝淮舟抬起了頭,濃黑的一雙眼,睫毛很長,在日光裏染上了一層淡金色,有種不同尋常的瑰麗和情深,直直地看著顧謹亦。
顧謹亦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著,一時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微歎了口氣,說道:“我怎麼放棄呢,我就算溜到天涯海角去,也早晚會回來。那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但他說完這句話,又收斂了笑意,重新認真地看著謝淮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