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之,一位青衣少女跳下,手裏捏著那支竹箭遞到狄融眼前。
狄融正要接過,就聽少女鄙夷道:“就這樣的箭術,爛死了。”
少女冷若冰霜,朝他上下一打量,嗤之以鼻,就這蠢樣也隻能欺負欺負小女孩了。
狄融頓時像隻炸毛的貓,憤怒地揮開她的手,“小毛賊,你有什麼資格評價我的箭術?”
嗬!敢罵她是小毛賊。少女一挑眉,雖然有那麼點生氣,但一向冷麵示人的她還是不想和這個蠢蛋一般見識。
她舉起竹箭,瞄準了草人胸膛的部位,“我觀察你多時了,而你至始至終都沒有察覺到我。作為一個習武之人,連這點都做不到,不是蠢,就是笨。”
竹箭“嗖”地飛出去,精準無誤地射穿了草人的胸膛。
狄融倒吸一口氣,“你是誰?”他從來沒有見過她。
“你不知道的還很多,好奇心別太重。”少女傲慢一瞥,闊步走到竹欄下,一縱身便躍進欄杆內。
她身手極好,輕盈無聲地落在一間茅屋前,叩門喚道:“叔祖”。
周凜從屋內緩步而出,手裏牽著一個頭纏布帶的女孩。
女孩有氣無力地喚道:“七姊。”表情很是神傷。
仲璜不禁好笑,牽了犀娘的手,“阿姊已經幫你報仇了,不許苦臉。”
犀娘眼睛一亮,拍手稱讚,“還是阿姊威武。”
三人進屋,仲璜落後一步掩門,移一盞油燈過來,揖手一拜,自袖中取出竹筒,“叔祖,渤京送來的密信。”
周凜也不多言,拆信閱覽,眉頭越蹙越深,等看完信中內容,額頭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梁帝得新妃朱氏,築桐花台,恩寵萬千,朱氏產皇子寬,甚得帝心,杜後孤苦艱難,太子羸弱,難成氣候,諸侯皆生異心,梁室之危近在咫尺。
照信上所言,即便舊臣死諫也難保東宮。周凜沉思片刻,將帛書置於燈台。
“可是京中有變?”見叔祖神色異樣,仲璜似乎猜到幾分。
周凜拾火焚了信,“諸子爭儲,世族不穩,梁國危矣。”
此情此景,一如先帝時。
火焰燃盡,周凜看了眼犀娘,對仲璜道:“你且回去待命,我自有安排。”
仲璜不多問,應一聲“是”,她退出來時,狄融還在練習射箭。
竹箭一次次地錯開目標,他一次次拉弓瞄準,笨拙又滑稽,卻執著得驚人。
六月,鳳凰花盛極。
狄妻臨盆,因為生產艱辛,奴仆去茅屋請周凜。
周凜帶著犀娘,正鬧脾氣的犀娘趴在一個中年人的背上,不肯下地。
狄融雖跟在周凜身邊,見到犀娘的次數還是屈指可數。不過前幾次見她還是滿臉痘痕,現下再見,痘痕好了很多,一張小臉白嫩白嫩的,沒有比她更瑩潤好看的小孩了。山裏的孩子大多曬黑了麵孔,皮膚黝黑得像熏幹的肉,而犀娘像一塊精心雕琢的玉,溫潤剔透,純潔神聖。
也是在她受傷之後,狄融才知道,犀娘害了痘症,一夜之間抓了滿臉,不敢以麵示人才要戴著竹笠。
第3章
狄家迎來了初生的生命,狄妻順利分娩,產下一個康健的女孩。
狄風備好了桌席,請周凜痛飲兩杯。周凜年邁,不勝酒力,下山時有幾分薄醉,卻要親自背犀娘去看新捉的雀鳥。
犀娘問:“雀鳥好看嗎?”
“好看,雪白的羽毛,比上次捉的兔子還要白呢。”
犀娘高興地想,那一定很好吃了,那隻兔子就很好吃。
周凜的確老邁了,一步一喘,他停下來歇著,讓童仆拿些水喂給犀娘,犀娘喝足水後在草叢裏學兔子跳來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