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傳來幾聲吆喝,狄家的馬隊押著沉甸甸的戰利品正朝山上而來。

童仆伸長了脖子打望一陣,歎道:“又是一筆大生意啦。”▒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是倒黴的商隊,便是舉家上任的朝廷官吏。

隻看熱鬧的功夫,犀娘影無蹤跡,周凜讓家僮趕緊跟上去。草叢常有毒蛇出沒,萬一咬了人怎麼是好。

“犀娘,慢些跑,當心腳下。”

聽見祖父的聲音,犀娘回應一聲,不留神踩到一坨新鮮的牛糞,腳下站不穩,屁股坐下去,衣裳頓時沾滿了糞便。

臭味熏得犀娘扯開嗓子大哭,一手抓身邊的草,按住了一隻血淋淋的手。

犀娘哭得更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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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救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回主宅報信的家僮說是一位小生,白淨如斯,寬衣博帶,還佩著一把劍。家僮想是很喜歡那把劍,描繪得十分詳盡,說完還折身出去取劍。

迦南對外宅的事並不上心,仍縫補著女兒的半舊衣衫,收完針,低頭咬斷線頭,抖落開來打量。

迦南眼睛已不大好,眯著眼在燈下瞧了許久,才問一旁納鞋的婦人,“你瞧,又短了是不是?”

“犀娘在長個,該添幾身新衣了。”茯姬在手裏攤開衣裳,撫平每一條褶皺細紋。

納鞋的手不比縫衣的手好看,上麵布滿針眼和老繭,是長期勞作的結果。

迦南盯著那雙手看了許久,撇開臉去挑撥燈芯。

童仆則捧了劍進來,呈到兩人麵前,“夫人,就是這把劍。”

迦南微眯了眼,捧至燈下細觀。

這柄劍長約三尺,劍室的紋飾十分樸素,部分磨損已不可見,微微拔出,劍刃釽紋流暢,綿延至劍尖,鑄造工藝非一般兵刃可比。童仆極具慧眼,這把劍是當年名震南北的雁沉,別號“王侯劍”。

迦南有一瞬的失神和不可置信,甚至憤慨中夾雜了不甘。

一旁的茯姬也是血色全無,她不敢多看,掩麵藏入暗處,片刻後,黑暗的角落裏傳出微弱的啜泣。

迦南撫劍落淚,“一別數年,物是人非,你主屍骨如今安在?”

賜予榮華和功勳的王侯劍,也是奪命劍。太尉年輕時曾憑此劍定南北要塞,一戰成名,後又因此劍身首異處。如今重逢,可謂是愛恨交織。

迦南急切道:“那人現下在何處?”

童仆以為犯了錯處,慌忙答道:“老太爺讓人背去茅屋,這會兒恐怕都到了。”

主宅大多是女眷,不便收留,周凜將人安置在晾曬草藥的茅屋。

受傷的是個少年人,十七八歲的模樣,身上大大小小的箭頭窟窿不下十處,可見施凶之人意在取他性命。

傷勢過重,情況十分凶險,少年卻還留著一口氣,如此強烈的求生欲周凜還是第一次見。

重傷昏迷的人沒有半分意識,省去了麻醉的步驟。周凜在火上舔了舔刀刃,慢慢剜開爛肉,一點點取出箭頭。

直至夜半,幾枚帶血的菱形箭頭全部取出,沉於盆底,周凜鬆了一口氣,額上的汗撲簌簌落下來。

做完最後的包紮,取汗巾擦了兩把臉,湊到燈下小心地展開一份血汙侵染的告身。

告身是梁國臣民身份的證明,僅憑這個就能知道一個人全部的底細。周凜拿著少年人告身看了一陣,略有失神,竟然枯坐到天明。

天還未徹底放開,周凜提了燈上山,他神色疲憊不堪,在屋外站了些時才回到堂上,喚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