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異母兄長,他企圖侵吞家產,自是不願我回去,於是心生惡念,派人來殺我。”趙君湲輕描淡寫,仿佛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身外事。
“他可真壞。”犀娘忿忿道。
“快睡吧。”-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夜色已經深了,蟲鳴交織。
兩人都不再說話,犀娘望著投在榻前的那點月光,睡意襲來,迷迷瞪瞪的,她按住被子上的手,囈語一般,“哥哥這裏的痣,我也有一顆哦。”
……
趙君湲逗留了幾日,離山這天,周家眾人送他到十裏長亭。
此時已經入冬,柳還青,寒意入骨三分,周凜為他斟酒餞行。
酒事先溫過,甘醇幽鬱,一盞下肚,周身暖意驟升。趙君湲拂袖長長揖拜,鄭重地道了聲“保重”。
已是準備出發。
周凜與趙君湲並肩走出長亭,奴仆牽馬綴後,這匹赤焰馬是專程買來與他做腳力的。
周凜問:“幾時能歸?”
群鶴南徙,一年也將至年尾。趙君湲道:“大致在歲晏。”
周凜抬手示意,遠遠跟著的人停下來腳步,不再往前,“這些時日公子想必是疑惑萬千。”
趙君湲猜到他要說什麼,微微頷首一笑,並不搭言,隻側耳聽他的下文。
周凜不疾不徐,默了半刻才開口道:“公子可記得春陵史氏?”
趙君湲笑意斂去。
當年的史府血案——令梁人談之色變如人間煉獄般的血洗惡行,梁國境內外誰人不知。
丞相劉明翰告發太尉史孟桓擁兵自重,圖謀不軌,梁帝震怒,下令誅殺史氏全府。
史孟桓上表自證清白,無果,而後懇求梁帝赦免無辜,仍舊無果。史孟桓夤夜回京,抵抗慘死,闔府老小出逃,至今下落不明。
一夕之間,高門凋零,貴人已逝,曾經的朱門不複存焉。
原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心裏早已平靜,再聽人提起,趙君湲還是忍不住惋惜。
“太尉府獲罪那日,我與叔公尚在駐地,消息傳到時已經過去三月,軍中聞者莫不悲慟。”
趙君湲歎息,“君湲一直以先太尉為楷模,至今不敢忘……”
說到這裏他陡然頓住,目光有些難以置信。老先生莫名提及先太尉,莫非是……
趙君湲心中一驚,拂袖拜在周凜身前,“君湲有眼無珠,竟不識得明公。”
周凜將人挽起,“世間已無周國公,先太尉,我如今隻是周凜,一個以草藥為生的茴州人。”
這句話背後的意義有多重趙君湲十分清楚,從締結婚姻的那一刻起,他和周家就拴在了同一條船上,一損皆損,一榮皆榮,為趙史兩家的安危,他要做的就是守口如瓶。
童仆捧著盤上來,雁沉寔於盤中,周凜捧起道:“這把雁沉與公子有緣,如今仍歸還公子。”
趙君湲推拒,“雁沉是先太尉生前所用兵刃,今日是物歸原主。”
周凜搖頭,雙目含笑,“何為兵刃,兵刃屬於疆場,於我等山野之人僅是死物,與其束之高閣,倒不如用在將軍之手,還能保一方國土安寧。”
“明公所言極是,但君湲寸功未建,怕是受之有愧。”
“公子年輕,何愁沒有建立功勳的機會。”
客套幾句,趙君湲方才鄭重收下,遙看亭下靜默佇立的迦南,默默一揖。
當眼神落在迦南身旁的小人身上,幾欲張嘴,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說什麼。
迦南目光複雜,仍把犀娘往前推了推,“犀娘,去送送君湲。”
“我不。”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