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噘嘴往母親身後一躲,看也不看,嘴裏嘀咕道,“我和他又不熟。”

迦南拿她沒辦法,隻能作罷,拂了拂身子以表歉意。

待犀娘再探頭出來,趙君湲已經鞭馬去了,漂亮的赤焰火龍駒四蹄翻飛,很快化成一個紅點。

犀娘忽然著慌,沿著路追過去,一路追一路喚,“君湲哥哥,君湲哥哥。”

她絆在土坑摔了一臉的灰塵,永晉把她抱起來背在背上,爬上緩坡。

馬兒似也不願離去,在原地不停打轉,又把前蹄張揚起來,險些將人掀下。

趙君湲急急勒住馬,回首看去。

犀娘高興地咧著嘴笑,揮舞起一雙胳膊,“哥哥,早點回來。”

淚水不停地滾落,濕了滿麵塵埃,一如新婚那晚,鉛華如溝壑縱橫,髒的像花貓,隻是此時此刻的心境和那時候全然不同。

第6章

此後每年的歲末,趙君湲都會上山來探望,送的禮物犀娘甚為喜歡,都好好收著。

後來,邊塞頻繁告急,戰事不斷,趙君湲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漸漸由身邊的心腹侍從取代,再到書信中斷……

京城偶爾傳來他的隻字片語。

宋國公少年英才,數次擊退敵軍千裏之外。

宋國公手腕強悍,位極人臣,鋒芒不掩。

……

日複一日,迦南的眉頭越鎖越深,對趙君湲微詞不斷。

犀娘不明白母親態度的轉變意味著什麼,卻在趙君湲缺席的那段歲月慢慢長大,長成了明豔的少女史韞和。

韞和十五歲這年,是永盛元年。

這年的孟春,曾經奉旨查封太尉府的左相劉明翰被革職下獄,不久,太尉一門沉冤昭雪,梁帝昭告天下,恢複史氏舊爵。

這意味著,春陵史氏不必再藏藏掖掖,流離多年的族人得以名正言順地歸籍返鄉,而韞和,也終能以太尉之女的身份立足於渤京。

韞和決定下山一趟,從茴州到渤京千裏迢迢,注定要行一段不平凡的路。

她不顧祖父的勸阻,執意要入京去宋家問個明白。

趙君湲不願娶她,縱然祖父威脅也奈何不得,既然娶她,必定是心甘情願的,可為何又突然不聞不問,莫非真是富貴之後變了心。

周凜見她固執於此,氣得發笑,“你一個女孩子如何上門去問?”

韞和去意已決,“既然要去,孩兒自有辦法去問,翁翁如果不肯,孩兒也沒有顏麵再留。”

周凜一時噎住,他一向是有理說理,到了孫女這裏,反倒有理說不出。正應了茯姬說過的那番話,當初他將她嫁給趙君湲,就欠了她許多。這債還不了,周凜無話可說。

迦南沒主見,更是無話可說,她見女兒這般不聽眾人的勸說,又是一場大哭。

韞和最怕母親哭,手足無措地安慰道:“孩兒不過是去梁都走一遭,看看新鮮,順道要一個說法也就回了。”

“真的?”迦南淚眼看她。

韞和心虛地點點頭,“他即便後悔了,也該給孩兒留個交代不是,不聞不問算什麼,孩兒隻要想著心裏就煩悶苦惱,食不知味。”說罷,她犯難地撫著額頭歎息。

迦南為人軟弱,卻還是懂道理的,聽女兒一番話,把眼淚收住,恨恨道:“若是他趙君湲瞧不起我兒,停妻另娶,你隻管拿了和離書回來,我史家的女孩不是嫁不了好男人。依母親之見,狄融就比他好,你當初若是嫁了他,我反倒安心些。”

韞和聞言默默噘嘴,敷衍地點了點頭,心頭暗罵狄融不講義氣不厚道,老在母親跟前獻殷勤。

走的這天,狄融沒去練功,專程跑來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