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櫥裏,他的襯衫褲子外套都在,有的掛著,有的堆著,隨意而自然,方明棧好像沒管它們,一切都保持著簡青黎上次離開時的模樣。
簡青黎慢吞吞地整理,把所有的上衣褲子攤在床上,展平褶皺,對折再對折。彎腰在衣櫥裏找東西的時候,他心跳得很快,生怕從犄角旮旯裏摸出一隻女士內衣來,就像那些庸俗的電影橋段。
好在是虛驚一場。
大概四十分鍾後,方明棧回來了。簡青黎還在疊衣服,天知道他為什麼動作那麼慢。方明棧看著他,既不動怒也不埋怨,表情波瀾不驚,又像暗流洶湧。簡青黎和他對視了兩秒,低下頭,把最後一條休閑褲草草地折成一個方塊,低聲問,可不可以借我一個袋子。
方明棧不發一言,轉頭去了書房,好像在這站立的半分鍾就是為了讓簡青黎提出一個問題,然後通過拒絕回答來表達對他的漠視和嘲諷。沒轍,簡青黎隻好自己尋找,幸虧他對公寓裏的一桌一椅都熟悉,很快就翻出一個輕便的旅行袋,用來裝他花裏胡哨的行頭。
書房的門沒關,簡青黎探頭探腦,望著方明棧伏案工作的背影如鯁在喉,半晌,幹笑兩聲:“你和葛小姐已經開始約會了嗎,挺快的。”
“托你的福。”方明棧說。
簡青黎一下子噎住了,臉上的笑容也垮掉了,含含糊糊地說了聲“哦”。
“那我走了。”
方明棧沒反應。
簡青黎提起旅行袋,臨行前想模仿那些心胸寬廣的前任,祝賀方明棧找到新的幸福,但是用盡了力氣,始終講不出來,反而把眼角逼紅了。
他走出公寓,輕輕掩上房門,偽裝的堅強崩塌了,一塊塊石頭砸在他的肩上,他嗅到了嫉妒的酸味,那是在他胸腔裏奔湧的一條泛濫的河。
簡青黎的腳步聲消失以後,方明棧給譚敬鬆打了個電話,先寒暄了幾句,然後告訴他楊彤回國的消息,說母親這陣子心情不好,拜托譚叔有空去探望她,陪她解解悶。
譚敬鬆很緊張,連聲詢問嚴重嗎。
不嚴重。
哦,那就好。作為老同學,我是應該多去陪陪她。
方明棧說,不用作為老同學,作為丈夫也可以。
譚敬鬆瞠目結舌,尷尬得語無倫次,囁嚅著問,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我巴不得她有人照顧。
可是,你媽似乎總也忘不掉你爸啊。譚敬鬆歎了口氣。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媽這幾年孤苦伶仃的,我也希望她晚年幸福。如果可能的話,我還希望你陪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兩人又聊了一會,譚敬鬆總算下定決心,方明棧鬆了口氣,倒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眼神放空。他希望這招能奏效,希望新的感情能夠化解母親的仇恨。
楊彤最近的情緒起伏很大。
那天晚上方明棧和簡青黎通電話,她悄悄走到客廳的窗下,偷聽到幾句,雖然內容不多,但也足夠猜到兩人鬧了矛盾,甚至要分手。她很滿意,覺得自己打的那一耳光奏效了,小雜種總算知道滾回老鼠洞去了。
一抬頭,看見月光下方明棧的表情,楊彤微微一愣,母性的本能讓她生出一絲不忍,但終究沒有敵過多年的怨恨。此後幾天,她對方明棧的態度緩和了許多,又做回了那個學不會親昵的笨拙母親。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六月六號,楊彤和保姆做了一桌子菜,還訂了一個蛋糕,要給方明棧慶祝生日。她本想宴請方明棧的朋友,後來發現自己並不清楚他有哪些朋友,於是遵循自己的喜好,邀請了心目中的準兒媳葛依依。葛依依尚在猶豫,楊彤壓低聲音告訴她,方明棧現在是單身了。她敏[gǎn]聰慧,早就看出葛依依對方明棧有情,因此故意放出誘餌。葛依依聽後不再扭捏,攜帶著禮物大方趕來赴宴,她覺得自己有權利爭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