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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他自私吧,他貪戀安定的感覺更甚於貪戀母愛。
至於簡青黎,以前勇敢無畏,現在學會了口是心非那一套,要做偉大犧牲。方明棧不需要他的好意,也不稀罕他的“成全”,分離的四年時間已經足夠漫長,以至於愛和恨像藤蔓一樣糾纏不清。既然老天給了他們斷點再續的機會,方明棧就不願再費工夫去分辨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他隻想把這個不聽話的薄情弟弟綁在身邊,用一輩子的時光去懲罰和折磨。
反正既然愛了,誰都別想好過。
第46章
簡青黎失眠得厲害,從方明棧家裏取回衣服之後,他放了項庭舟的鴿子,灰頭土臉地把自己關在臥室裏,一直到夜深人靜。
項庭舟發了幾十條語音罵他,他一點也不生氣,還打開免提一條條反複播放,讓房間裏熱鬧一些。
他潛意識裏知道焦慮的根源,但克製著不去挖掘,於是腦海裏便時不時閃過一片影子,是女生的裙擺旋轉起來的樣子。
簡青黎揉著幹澀的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一動不動地發了會呆,然後按亮床頭燈,拿起手機給Leo發消息。
Cyan:我睡不著。
點擊發送的時候瞟了眼時間,十二點半,不算太晚,但也絕對不早了。
Cyan:我們見麵吧。
Cyan:我好久沒有做|愛了,我們做|愛吧。
Cyan:明天晚上我在滄市秀春天街12號的Nightingale酒吧等你。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過去了,Leo的頭像一直是灰暗的,簡青黎退出prelife,進入視頻app看貓科動物紀錄片。快天亮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後來身體一歪,倒在床上睡著了。
因為姿勢不舒服,一覺醒來手麻腳麻,簡青黎還以為自己癱瘓了。手指恢複知覺後,他第一個動作就是拿起手機查看Leo的回複。
沒有,雖然消息變成了已讀,但Leo一個字也沒說。簡青黎琢磨了一會,當他默示同意了。
當天傍晚,簡青黎換上一身新衣服,將頭發精心紮好,直奔Nightingale酒吧而去。半路上接到項庭舟的電話,又把他一番數落。
行行行,我賠罪,你來這個酒吧,我請你吃披薩。簡青黎把酒吧的地址發給他。
兩人幾乎同時抵達,閑聊著走進光怪陸離的幽暗空間。項庭舟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停留了幾秒,四下打量酒吧的環境,評論道,這地兒還不錯。
可以把你做作的蛤蟆鏡摘了,簡青黎說。
你懂什麼,我從現在開始就要做好防護,下周我要上一個網絡綜藝,一年以後估計就紅得你高攀不起,隻能在娛樂新聞裏看見我的臉了。項庭舟想起簡青黎昨天放他鴿子,頓時怒上心頭,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簡青黎說,那你加油,未來的三金影帝,戛納得主,奧斯卡終身成就獎大師。
項庭舟聽了哈哈大笑,說借他吉言,《玉眠》上映後自己一定會紅遍大江南北。
他們點了兩個披薩,一大盤裝在瓷杯裏的桃花酒,時斷時續地聊天。夜色剛剛降臨,酒吧裏客人並不多,舞池裏有一支樂隊在表演,看成員的模樣,應該都是附近高校的學生,唱的是自己寫的歌,簡青黎從沒聽過。
觀眾的反饋並不熱情,但主唱仍舊很賣力,他們的歌詞也奇怪,若我死去,就燒成灰,歸於塵土,種一棵樹,一棵蘋果樹。
什麼玩意,項庭舟彈了下舌頭,為什麼是蘋果樹不是桔子樹。
簡青黎笑了,恰在這時主唱的目光掃了過來,他便朝對方舉了舉杯,以示鼓勵。
項庭舟問:“你這黑眼圈也太誇張了,昨晚沒睡覺?”
“我看一個動物紀錄片。”簡青黎凝神聆聽樂隊演奏,過了一會,隻剩越來越低的吉他solo了,他接著說,“我發現動物都比人誠實。”
“這不是廢話嗎。”項庭舟還以為他要發表什麼高明的言論。
人有時候真的不如動物,人最心口不一,人最衝動草率,人最愛後悔也最多情,總是在失去之後才希望重新來過。
晚上九點多,項庭舟吃飽喝足,準備帶簡青黎轉戰KTV,簡青黎拒絕了,說他要等人。等誰啊,項庭舟好奇個不停,你前男友?你們不是已經徹底拜拜了嗎?
網友。
不是吧……你淪落到這種地步了?來來來,哥哥溫暖你。
簡青黎一臉嫌棄,還是別了,我怕賀導找我麻煩。
他敢,項庭舟虛張聲勢地切了一聲,推了推墨鏡,戴上棒球帽,說那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酒吧裏的客人越來越多,聲音越來越嘈雜,樂隊鼓手敲出的激烈鼓點也顯得不那麼突兀了。
簡青黎喝了許多酒,跑了幾趟廁所,桃花酒度數雖然不高,但喝多了也容易醉,他頭重腳輕地趴在桌子上,給Leo發消息,你怎麼還沒到啊。
也是巧,酒吧老板盧勇這天晚上來巡店,正好撞上暈暈乎乎的簡青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