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倫岱一個勁兒地倒苦水。八阿哥卻不動聲色地耐心聽,直到鄂倫岱發作完了,才微微一笑說:“這些事兒我知道。咱們雖然名分上有別,可從小一塊長大。在我心裏從來沒有什麼主子、奴才的想法,這你是知道的。不管皇家規矩多嚴,你還是我的表哥嘛。所以,這次我才設法把你要回來,打算讓你在十四爺手下幹,你看如何呢?”
鄂倫岱一口就頂回來了:“我不去!幹嗎這常年在在外、東奔西跑、出生入死、血灑疆場的事兒都擱在我頭上?要幹,我還進宮當我的侍衛去。不就因為我訓斥了張五哥那小子嗎,他算什麼東西?皇上至於為這點小事兒沒完沒了地作踐我嗎?我,我咽不下這口氣!”
老八一聽這話笑了:“哈哈哈哈,鄂倫岱呀鄂倫岱,你不夠聰明,你說的是哪年的話呀?仔細瞧瞧,皇上的侍衛班子還是老模樣嗎?你在那裏當一等侍衛的時候,張五哥隻不過是個六等蝦。可是,如今他和德楞泰、劉鐵成一樣都是一等侍衛了。你再補進去,大家肩膀一般高。他管不了你,你管不了他;皇上又待見他不待見你,這日子你受得了嗎?再說,上邊還壓著一個武丹。這個老棺材瓤子除了皇上之外,誰的賬都不買,誰他都敢訓,你能和他鬥嗎?相比之下,你跟著十四爺出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衝鋒陷陣輪不上你,立功受獎你頭一份。在外邊,十四爺離不開你,在朝中,有我和九爺、十爺替你說話,要不了幾年,就能混上個封疆大吏。老兄,你說說,是上哪兒最好呢?”
一席話,把鄂倫岱說得氣消了:“那,那依八爺說,我就應下這差事兒?”
老八心中踏實了:“哎——這就對了。我告訴你,不止是應下。明兒個你就去見皇上,一是說說思念皇上的苦處,二是慷慨請纓,西征定邊。往下,你就瞧好吧!不過,我還得交代你幾句:十四爺年輕氣浮,辦事不穩當,你到了前方,一是要保護好十四爺,二是要替他管住軍隊。那裏的弟兄,一大半是咱們正藍旗的,隻有你在那兒盯著我才能放心。明白嗎?”
鄂倫岱心裏一沉,哦,八爺這是把我放在十四爺那兒當釘子使呢。哎。你們哥倆不是好得穿一條褲還嫌肥嗎,到了要緊的關頭,為什麼要這樣提防呢?難道……他不敢往下想了。不管怎麼說,他鄂倫岱是八爺的旗奴,不為八爺出力,難道胳膊肘能往外拐嗎?想到這兒他說:“八爺,您放心,我心裏明白。”
老八拍著他的肩頭高興地說:“對對對,這話說得對,我要的就是你‘心裏明白’。”
就在這時,家丁前來通報說,十四爺和九爺、十爺都來了,在前邊客廳裏等著八爺呢。
幾個阿哥正在前廳說話,見老八進來,都連忙起身見禮。老十開口就說:“八哥,前兒我來的時候,你躺在炕上還要死不活的,怎麼說好就好了呢?嘿嘿,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八哥,你今兒可真精神啊!”
老十四也走上前來說:“八哥,這一向小弟窮忙活,隻來看了你兩三次,兄弟我著實惦記著您呢。眼看,讓小弟出征的聖旨就要頒發了。聖旨一下,我再來走動就不方便了,今兒個特來瞧瞧八哥,也算辭行吧。”
十四爺說的是實情。凡是奉旨出京的皇子、大臣,在聖旨明發之前,想見誰見誰,想去哪兒去哪兒。可是,一旦聖旨頒布,就是皇命在身了,除了見皇上陛辭請訓之外,是不能隨便串門兒的。怎麼,你領了皇命還不行,還要去請示某某人嗎?謔,這罪名誰也擔不起!所以,八爺聽了這話,寬容地一笑,拉著十四弟走到桌旁坐下說:“十四弟,你忙著,我病著,哪能讓你再多操心呢?唉,有幾個小人,天天盼著我死。可是閻王爺卻怎麼也不肯收我,這不,我又被從鬼門關攆回來了。哈哈哈哈……哎,十四弟,出征的詔書什麼時候發?”
“哦,回八哥,皇上昨晚召見了我,已經把話說明了,要我率軍西征。這事兒關乎國體,聖上讓禮部擬定細節,籌辦授印、閱兵事宜。明天,皇阿瑪讓四哥替老人家告廟,告奉先殿,然後送我出天安門,就算禮成了。”
老九聽他們說得熱鬧,也湊過來問:“哎,我說十四弟,皇阿瑪打算給你個什麼名號呢?”
“哦,聽說是封我做大將軍王。”
老九大呼小叫:“什麼,什麼?大將軍王?嘿,父皇可真會出點子啊!如今,三哥、四哥和八哥都是親王了。十四弟你這幾年裏把兵部整治得這麼規矩,如今又代父皇統軍出征,封個親王不是順理成章的嗎?而且親王統領三軍,那威風氣勢也不同一般哪!好嘛,隻封個大將軍王,這算哪一等,哪一級呢?虧父皇想得出來。”
老十也來湊趣:“九哥說得對。十四弟哪一點不如那個書呆子三哥,又哪一點不如那個刻薄鬼四哥。他們都能當親王,為什麼隻封十四弟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落地的大將軍王?咳,算了,不說這話了。十四弟,皇阿瑪昨天召見你,肯定是麵授機宜了。能不能給兄弟們透個風,這次西征阿拉布坦,老人家有什麼高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