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啊,怎麼會在我房間?”
剛才那一下壓到胃了,他難受得想吐,直到撐著床坐起來,胃裏還在陣陣反酸。見眼前的男生二十出頭年紀,藍帽衫卡其褲子,心裏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
怎麼也想不到方邵揚會半夜回來,明明不想麵對,偏偏就要麵對。賀嶠微蜷著背,心裏一陣煩悶。
“說話啊,你到底是誰,怎麼會躺在我床上,不說我叫人了,你——”
“大呼小叫什麼。”他語氣極為冷淡,“我是賀嶠。”
“你是賀……”
還沒重複完,方邵揚就想起來了。賀嶠,就是兩個多月前跟他領證的那一位,雖然素未謀麵,但卻是他名義上的老婆。
房間裏頓時陷入一陣靜默。
這種情況下的相見真讓人措手不及。
方邵揚站在床前,上一秒撓撓頭發下一秒動動腳,直到看見床上的人幹嘔了兩下才走過去,“那個,你沒事吧。”
這是第一次見真人。
以前爸爸發過照片,是賀嶠出席商業活動的新聞照。西服加眼鏡,板正的背,高挑的個子,給人一種居高臨下、很難接近的感覺。
眼前的賀嶠卻衣衫不整,發絲微垂,還帶著微微的病容。
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兩眼,直到對方不悅地蹙起眉才開口道歉:“不要緊吧,我弄疼你了?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回來了……”
聽到他用“回來了”這種字眼,賀嶠咬了下唇,表情有微不可察的不適。
怕就此樹立一個家暴的形象,方邵揚又用手輕拍他的背,試著去替他順氣。
賀嶠拂開他的胳膊。
方邵揚拿不準他是不舒服還是生氣,起身倒了杯溫水,一路送到唇邊:“喝點吧,喝點能好受點。”
“你能不能先去洗個手。”
他低頭一看,搭過帳篷的五指還沾著泥,臉瞬間脹得微紅。
洗完手回來,賀嶠似乎緩過來一些,睡袍也重新打整過,細白的頸全藏起來了,燈光下隻剩柔軟的發頂。
見牛仔外套被嫌惡地丟在一旁,方邵揚撿起來搭在沙發上,重新倒了杯水送過去。賀嶠頭也不抬地接過,嘴唇貼上杯沿,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啜,杯口留下淡淡的印跡。
賀嶠對他跟對傭人的態度是一樣的,不說謝謝也不正眼看他。方邵揚雖然年輕,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心底空空的。
“之前聽說你在國外,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沒話找話,想緩解氣氛。
“昨天。”
“回來見見父母?”
賀嶠敷衍地嗯了聲。
“我剛才突然出現,嚇了你一大跳吧,其實我也嚇了一大跳。”
“是麼。”
“是啊,大半夜有個不認識的人躺在自己床上,換了誰都會嚇一跳吧。也就我膽子大,不然早就把家裏的人全喊醒了。”他眯著眼笑了下,“下次你回來提前告訴我吧,我去接你,畢竟我是你的——”
“很晚了,”賀嶠打斷,“有什麼話能不能明天再說。”
方邵揚愣了一愣,眼中的亮光熄滅:“喔好。不好意思啊,我話比較多,因為平常在家沒人跟我說話,所以……”
賀嶠心裏更加煩躁,索性掀開被子起身:“算了,我去客房睡。”
“別別!”
方邵揚這人雖然年輕又渾,思想卻很傳統,覺得男人就該傾其所有照顧家眷。哪怕婚姻有名無實,他內心也認定賀嶠是他老婆。
“你睡這裏吧,這張床比客房的舒服。我去睡客房。”
說完笨拙地把人推回床上躺好,又替他蓋好被子,“空調遙控器在床頭櫃第一格,你要是冷就自己開。新風機也有,但是我還不太會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