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3)

“明白就好。”

賀嶠留給他一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側身,影子長長地映在床上。

邵揚又站了一會兒,實在沒有理由再站下去了,才拿上毛巾牙刷這些東西往外走。開門的前一刻他肌肉繃緊,麵朝房門說:“那你千萬別對我好,行麼?”

“要是我忍不住對你好,你也別搭理我,當我不存在就行了,反正我在這兒也習慣了。”最後那半句聲音已經低得快要聽不見。

賀嶠沒有想到一個二十出頭的人會說出這麼一番話。關門聲響,他轉過身來,沉默地看了門口一眼。

一夜無言。

次日清晨八點,賀嶠在生物鍾的作用下醒來。洗漱完畢下樓,在方家做了二十多年的傭人芬姐正把幾屜熱騰騰的小籠包往外端。看見他,芬姐抬頭笑了下,“起啦。”

以前來得次數不少,彼此都很熟了。他扶著樓梯扶手嗯了聲,轉眼便見到已經坐在餐桌角落的方邵揚。

昨晚光線太暗,這會兒才把人瞧了個仔細。

平心而論方邵揚長相算是俊朗,有幾分像死去的方懷業,不過當然要年輕許多。大概也沒打算出門,所以他隨便套了件舊衛衣,領口露出棉t恤的螺紋邊,比家裏的傭人還要不修邊幅。

兩人打照麵,方邵揚似乎沒休息好,眼圈下麵有點青,叫了他一聲“嶠哥”。劉管家把方老爺子請下來,坐在他們倆的對麵。

方家規矩森嚴,吃飯時屏息細嚼慢咽,因此席間氣氛很沉默。吃得差不多了,賀嶠擦淨嘴,放下筷子:“伯父,我下午的飛機回英國,那邊工作還沒忙完。”

餘光裏方邵揚愣了一下,不過沒有抬頭也沒有作聲。

倒是方永祥詫異地抬起頭,目光在他們倆身上來回睃巡,然後突然朝方邵揚發難:“是不是邵揚把你給得罪了?我就知道這小子上不了台麵,一天到晚除了惹我生氣什麼也做不好!”

邵揚脊背陡然僵硬:“我沒有。”

“不是他的原因。歐洲那邊剛起步,千頭萬緒等著我過去處理,的確不能耽擱太久。我答應您,等事業部上了軌道,我一定第一時間回來看您。”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方永祥也沒辦法不同意。但這頓早飯也就此食之無味,方永祥歎了口氣,沒多久便上樓去了。

他一走,方邵揚把頭埋得更低,呼嚕呼嚕地喝起粥來。賀嶠跟他離得最近,聞聲蹙緊眉,用輕微嫌惡的語氣教訓他:“粗俗。”

“嗯,我一直就這樣。”邵揚賭氣似的繼續喝,幹完一整碗又用手背擦嘴,“不像昨天跟你發短信的那個人那麼高雅。”

賀嶠沒想到他敢頂撞自己,起身看著他,“你在諷刺我?”

方邵揚把空碗一放,“我吃飽了。”

兩人的第一頓飯,就這麼鬧了個不歡而散。

下午六點,天色漸暗。

賀嶠出發去機場,坐進去才發現開車的不是方家的司機,而是方邵揚。

“爸說讓我送你。”他還是昨天那件牛仔外套,表情寫滿不情願。

賀嶠把手提電腦包放在膝上,不冷不熱地道:“是麼,那就勞駕你了。”

“反正也是最後一次了……”

“什麼?”賀嶠沒聽清。

“沒什麼。”

等車子拐上主幹道,賀嶠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多麼錯的決定。

方邵揚的車技簡直可以用極差來形容。

外麵夕陽似金、晚霞如畫,車裏的人卻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在車子第九次壓到實線、第三次險些追尾以後,賀嶠強壓下內心的怒火,抽出紙巾擦了擦濡濕的掌心:“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大三學過,拿了本以後開得少。”方邵揚不敢一心二用,雙眼緊盯著前麵的路,一腦門子緊張出的汗。

這也不能怪他,他媽讓他學車已經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怎麼可能還有閑錢買車?如今方永祥又頗有嚴父風範,他哪裏還敢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