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什麼,褚珀輕輕蹭了一下他的臉。小孩終於閉上眼睛,昏過去。
他隻昏睡了片刻,醒來後便跌跌撞撞地繼續趕路。
宴月亭渾身是血地爬回家,喊他們爹娘,可他們害怕他,說為什麼都扔那麼遠了,他還能回來。
他蹲在門口,乖巧地沒有進去。宴月亭受了很重的傷,半夜昏沉,農夫扯了家裏的床單裹住他,打了幾個死結,係得嚴嚴實實,墜著石頭,連夜將他沉入河水最深的地方。
他這是在為民除害。
褚珀聽著他神經質的念叨,簡直氣得發抖,卻也無力苛責。
她神識沉入水底,小孩被水嗆醒,手腳在床單裏麵拚命抓撓。褚珀下意識去撕扯床單,想要解開死結,但正如之前一樣,她改變不了什麼。
宴月亭掙紮了好一會兒,大概是力氣漸漸用盡,動作越來越小,最後漸漸沒了動靜。
褚珀不停地去拉扯床單,她的神識被宴月亭抓住,然後那隻小手無力地捏了捏她的手指。褚珀頓時有些崩潰,她神識波動太大,腦海裏嗩呐驟然鳴響,神識猛地從水底抽離,茫然地站在岸邊。
腦子裏慷慨激昂的曲調結束。
她終於找回了一點理智。對了,她在幻境裏,這是宴月亭記憶構建的幻境 ,是過去已經發生的事,她什麼都改變不了才是正常的,並不是自己沒用。
褚珀按揉著眉心,穩定自己的神識。
他不會在這裏死的。
黑夜裏,河麵暗沉沉地,褚珀深吸一口氣,神識再次入水,找到沉入河底的宴月亭,他隔著床單扒在那塊將他墜進河底的大石頭上,正異常艱難地,哼哧哼哧地磨床單。
褚珀:“……”他難不成真是水鬼變的?
為了方便綁,農夫找來的石頭並不規整,正好有棱角可以利用。隻是床單裹得太緊,他手腳的活動範圍有限,耗費了很長時間,才磨開一個口子。
宴月亭撕開床單,手腳並用地撲騰上水麵,長長抽了一口氣。
緊接著便劇烈地嗆咳起來,嘴巴、鼻子裏都往前湧血。他一點一點往岸邊遊去,爬上水邊泥沼裏就不動彈了。
褚珀靠近他摸了摸,還有氣。
他在泥濘裏昏睡了一天一夜,渾身裹著泥,就像是河岸邊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醒來後,他茫然地四處看了看,爬起來,在水裏洗幹淨身上,混著血的泥散在水裏,他身上傷口被泡得浮腫,邊緣死白,內裏血紅,看上去猙獰可怕。
宴月亭疼得幾次停下動作,最後一聲不吭地洗幹淨,慢慢沿著河岸往上遊走去。
褚珀恨不得把他綁起來,“你怎麼還不死心,別回去啊!”
宴月亭赤著腳,沉默地走著。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令人抓狂,褚珀甚至想不顧宴月亭識海的損傷,撕了這個幻境。
她又聽了一遍國歌,佛了。她什麼都做不了,隻能變出幾隻蝴蝶圍著他轉悠,宴月亭麻木的小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笑。
兩夫妻被他的陰魂不散,徹底嚇得崩潰,整個村子都因為他而惶惶不安。
他們沒有門路向修士求助,衙門也不管這些事。
宴月亭喪家之犬一般在村外徘徊的時候,村裏的人正聚在一起籌謀著用一把火燒了他。
這是民間最常用來對付妖邪的辦法,在他們村的老黃曆上,也曾燒過一個舉止怪異的妖女。
宴月亭其實聽得見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當婦人拿著一塊餅,笑得比哭還難看,顫唞著說,“阿宴,跟娘回家吧。”
他眼睛一亮,乖乖跟著婦人回了那個家裏。他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吃了一頓婦人做的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