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心髒根本不是什麼鵝卵石,而是由純粹的靈氣孕育而成,不需要特意引氣入體,靈氣就會隨著她的心跳,自然地流入。
這些靈氣與她而言,就像是人體內流入心髒的血液。
既然能孕育出心髒,那自然可以煉出身軀。
她現在就如同初生的胚胎,母體有著豐富到過剩的營養,根本不需要做什麼,就能發育成長,褚珀收斂心神,隨著緩慢微弱的心跳,再一次陷入沉睡。
距離蜀中萬裏之遙的雲州,正下著大暴雨,才過午時不久,天便黑得仿佛要塌下來,雲州安定縣名叫安定,卻從來沒安定過。
這裏已經到了各大正道仙宗的勢力邊緣,正邪兩道三天兩頭地要在這裏打一架,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條件好一些的往東走一走,求仙門庇護,條件一般的,也能往西退一退,在妖城手底下討生活。
隻有什麼路子都沒有的,翻不過山越不過嶺,生在此地,便也隻能死在此地。不知道哪一天,天上飛落片葉子,都能被削掉頭。
隻不過,最近這幾個月兩頭都不安生,修真界玄陽宗先是涿鹿遺跡消失,放出大量千年前的靈氣,之後又是化神修士隕落,一時間攪得氣候都錯亂了。
妖城那邊生了叛亂,打得昏天暗地,就連安定縣時常都能聽得見大妖怒號。這座夾縫中的扁舟,更加風雨飄搖。
一人身披玄色鬥篷,幾乎和暗沉的天日融為一體,快速穿過陳舊的街道,進了盡頭一家客棧。
踏進客棧簷下,那鬥篷自己一陣哆嗦,抖落一身雨水,宴月亭推開客棧大門。
大堂裏隻零落坐著兩桌,便聽一個大嗓門說道:“扯淡,殺得了化神修士的人,害怕他玄陽宗的誅殺令?”
“玄陽宗三個化神長老,右琴修為處於末位,就算隕了一位,如今還有兩位,宗門實力還是在的。”
宴月亭置若罔聞,找掌櫃要了一間房,徑直往樓上去,客棧冷清,他身上裹得嚴實,一進來就招人目光。
閑聊的人抬頭打望他一眼,隻看到鬥篷底下露出的半張臉,頓時眯起眼睛輕佻地朝他吹了聲口哨。
宴月亭腳步頓了一頓,沒有回頭,繼續往上走去。
“快收收吧,裹得那般嚴實,公母都分不出來,你也能流口水。”另一人道。
那人猥瑣地嘿嘿一笑,“你懂個屁,爺睡過的美人比你吃過的雞還多。”他說完,還意味深長地嘖了兩聲,低聲道,“尤其喜歡人修的味道。”
樓下的汙言穢語毫不遮掩地飄上來,宴月亭肩上的鬥篷飛起來,縮成一團黑影,“老子去撕爛他們的嘴。”
“別節外生枝。”宴月亭按下影魔,進了房間,“羅不息還沒醒嗎?”
“唔。”影魔藏在羅不息發絲裏的影子還在,悶悶道,“他被生花筆中化神一劍劍意灌入經脈,被送回擎蒼峰就一直在閉關。”
宴月亭掐訣洗去自己一身風塵,沉默地坐到塌上。
影魔見他又準備盤膝入定,連忙撲過去,問道:“你說小師姐沒有死,難道是在妖城?”
宴月亭搖搖頭。
“那我們去妖城做什麼?”影魔不解,“我們不該去找小師姐嗎?”
“去哪裏找?”宴月亭毫無波動地反問。
影魔生氣道:“那你就不找了嗎?她被什麼人帶走了?萬一小師姐有危險怎麼辦?萬一她此時正在忍受煎熬怎麼辦?你就不查了嗎!”它停頓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開口,“你不是喜歡她嗎?”
宴月亭捏了捏眉心,低聲道:“她是安全的。”
“可是……”
“沒有可是。”宴月亭斷然道,就像是也在說服自己,他反複回想過當日的場景,一遍一遍在腦海裏重演,在那樣的情況下,能將小師姐安然帶走的,隻有那冥冥之中壓製過山河圖的力量,他感受到過它兩次,在最後一刻也察覺到了它的存在,隻是他那時太過崩潰,幾乎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