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能泣淚成珠。”

章元之扶額,無奈道:“瓊華真是個孩子。”

我有些不開心,明明已經十四歲,今天卻第二回被人說是孩子,“三姐才與沛國公家的郎君訂親,合該開心才對,必是為著想要珠子才哭的。”

章元之停住腳步,柔聲道:“並非所有定親之人都會喜悅。”

我歪頭看向他,疑惑道:“那三姐是為何而哭呢。”

章元之輕聲道:“也許是為了錦瑟的最後一句詩,這是三公主的閨閣私事,我們不用追根究底。”

“我還是不懂。”

“表哥希望瓊華永遠不會懂。”章元之的聲音清潤,像一股清泉流過。

我心中驀地生出些說不明白道不明的情緒,希望太液池能再大一些,就能與表哥相伴,一直不停走下去。

第四章 父皇

文化殿大學士、內閣首輔申如晦申閣老是一位奇人,自永興十三年殿試第一受翰林院修撰起,為官二十五載,溫和謙讓、不數異幟、不結黨營私。他外放地方時曾遇黃河決堤、柔然入侵,於政績上一塌糊塗,卻於文官中名聲極佳。

申如晦遠不如被貶儋州的前首輔剛直,他最大的功績,並非為民生國家,而是恰到好處平衡了晉朝中閹黨、世家與寒門間的矛盾。而現在,這位滑不溜手的申首輔身披正一品大紅色仙鶴祥雲的官服,戰戰兢兢跪在紫宸閣。

晉旭帝李乾暉氣喘籲籲的靠在龍椅上,多年來的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肥胖臃腫的臉上已看不到曾經氣宇軒昂的年輕君王模樣。

“混賬,”晉旭帝將奏報扔在申如晦麵前,大罵道,“宣府十萬大軍,擋不住東胡兩千遊騎!”

頭發花白的申首輔將臉貼在禦窯金磚上,顫聲道:“聖人息怒,東胡趁我朝與柔然和談,小股散騎進犯九邊。宣府總兵向內閣奏報,東胡已於本月上旬退兵。”

晉旭帝即位後早朝形同虛設,極少召見內閣大臣,一切政令皆出內廷十二司。今日心血來潮,叫申如晦來商討邊防政務。

徐君逸站在申首輔左側,一言不發。

“今日犯宣府、明日侵榆林,我大晉九邊重鎮,當真形同虛設,不說柔然,連東胡這等小國也敢來宣府,”晉旭帝甚少有這樣激動的時候,龍袍也遮不住抖動地橫肉,“你們訕君賣直時恨不得個個都去撞柱,如今外敵來犯,堂堂首輔,竟一言不發。”

申如晦不停磕頭,直呼無能,請聖人恕罪,卻絕口不提出兵。

晉旭帝一怒之下,將硯台砸在地上,指著徐君逸,道:“那你來說,為何重兵駐紮的宣府不堪一擊。”

徐君逸向前一步,拱手行禮,道:“聖人,宣府號稱邊軍十萬,有吃空餉者一半,據臣所知,竟有宣德年間一百零四歲的老兵服役軍中。剩下這一半中,又有一半為五十歲以上老人與十二以下童子。可上戰場的兩三萬青壯兵源,長年未經訓練、克扣軍餉,所佩兵器戰甲,皆為次品,是以,東胡騎兵可在宣府來去自如。”

晉旭帝沉默片刻,道:“也就你與朕講實話,新軍練得如何,聽說在練伏勝的鴛鴦陣?”

徐君逸道:“臣不敢誇大,需看新軍日後在戰場上如何。”

晉旭帝喝下太監端來提氣人參茶,接著說道:“邊軍積弊,實非一朝故。朕隻恨伏勝麾下精銳,未敗於柔然,竟喪於……”

俯身跪地多時的申首輔忽然大聲說道:“陛下慎言!伏勝造反一事早有論斷,再提此事,恐朝綱不穩。”

晉旭帝忽然有一種和十年前同樣的無力感,肥大的身軀癱在龍椅上,他並未繼續這個話題,隻叫來徐君逸,道:“皇後宣章氏女入宮,未來的太子妃,朕總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