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的新開的桃花,叫了你三次呢。”
“是啊,”徐君逸忍俊不禁,“小殿下說自己的名字就是源自妍麗的桃花,那時臣想,這個大胖娃娃哪裏配得上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我一聽,急得撲過去想鬧騰他,被他摟在懷裏,低語道:“而今卻是色授魂相與,橫波嬌欲流。”
“你又這樣,”我臉頰通紅,抓緊身下的被褥,“淫詞浪語。”
他從背後扣住我的手,“這就臊了,以後可怎麼辦。”
徐君逸離開時,看著他的背影,我竟生出些不舍,慌亂間赤腳下床,小跑著衝過去,從背後抱住他。
心髒似乎快從喉嚨裏跳出來,一股從未有過的莫名情緒充斥在我的胸腔。既羞於自己的主動,又害怕被他嘲笑,我一句話也說不出,隻將臉貼在他堅實的後背。
徐君逸握住我的手腕,輕聲道:“小殿下,別怕。”
“沒、沒有再害怕了,”我閉上雙眼,說著難為情的話,“無論你是誰、做什麼,小妍都信你。”
說完後,我瑟瑟發抖,緊張等待著回應。長安米糧店的普通跑堂,如何逃脫的淨身,如何學得一身驚人武藝,又是如何知曉九鎮邊防,他從未在我麵前掩飾過自己。
徐君逸轉身,將我緊緊抱在懷裏,嚇唬道:“連我是誰都不知曉,就不怕哪天被我賣了嗎?”
淚水不聽話地向下掉,我剛剛想長大,又在此時變回了孩子,“你在昭陽殿救過我,在假山安慰我,陪我去西山騎馬,帶我來薊鎮,我知道你不會的。”
他輕柔地吻掉我的淚珠,“誰說不會,小妍早被賣給我做童養媳。”
明明沒有傷心的事,我哭得卻更厲害了,拿他的新衣裳擦臉,“小妍知道自己蠢笨,也不想成為負擔,你說好的要等我。”
“不許妄自菲薄,”徐君逸抓起我的手腕,“小妍從不是包袱,而是天上的明月,哪怕世人恨我、誤我,隻要小妍還在,我就有了盔甲。”
“真的嗎,原來我這麼好,”我抽泣著,將口水鼻涕眼淚一齊抹在徐君逸衣服上,“那明天也給小妍做酒釀丸子罷”
“蠢笨還是有的,”還未等我發作,徐君逸先將一方絲帕罩在我臉上,“小時候,父親英武,母親文弱,我常常不解,天差地別的兩人如何能結成夫婦,而今看到小妍,才懂了其中幾分。”
我假裝沒聽見前半句,羞澀道:“徐相是誇小妍文靜嗎”
“天下智者無數,我之特殊,在獨得二人之機敏。”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我不大明白,想來都是些好詞兒,許是拐彎抹角說我好吧。我埋在徐君逸懷裏悶笑,心中很是得意,原來我是他的月亮呀。
黃昏時分,徐君逸邀我一同登上烽火台。玉塞抵長城,金徽映高闕,古老斑駁的城樓,無聲見證王朝的興衰。本朝太祖被稱為馬上皇帝,自九邊起,五次北上,將柔然及一眾草原民族打得丟盔棄甲。而現在,邊鎮從起點變為終點,是這具即將倒下巨人的最後力量。
黃沙暗,白日斂,遠方陰雲密布,近處黑雲壓城。沒有想象中塞上江南的草原牛羊,目之所及,一片荒蕪,死氣沉沉的曠野偶有食腐烏鴉掠過上空,留下叫聲陣陣淒涼。
“怎會如此,”我無措地抓住徐君逸的手臂,“書上說,薊鎮是千裏沃土,北方糧倉。”
“破壞莊稼,燒毀田地,”徐君逸指著遠方的土地,“待城中糧盡力馳,路之無獲,再行攻城,這是柔然碩親王慣用的伎倆。”
我趴在城牆上,向遠處眺望,“碩親王是誰,待我們勝了,還能在土地上種糧食嗎?”
“要想枯壤長出新芽,短則數年,長則百年,”徐君逸站在我的身旁,一陣狂風呼嘯,衣衫獵獵,“小妍,柔然和大晉一樣,有可汗有親王,相較完顏可汗,我更慶幸來的是碩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