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江聞岸有些恍惚,回過神時已經走近。

他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想進去看看。

未及入門,便聽得老太監陰陽怪氣罵人的聲音,還都是些汙穢至極的話語。

這冷宮裏現下住著誰呢?

江聞岸竟不由得聯想到沈延。

再往前進一步,他聽到了婦人哭哭啼啼的聲音:“小皇子,您快下來呀,老奴求求您了,您快下來吧,啊——”

緊接著是鞭打的聲音,婦人慘叫聲連連,又有孩子清脆尖銳的聲音傳出來。

江聞岸深感疑惑,連忙進入,隻見一位老公公手上拿著bian子抽得那嬤嬤皮開肉綻,跳著躲,然而她越躲,打得就越是用力。

“哎喲。”嬤嬤蹲著跑著,撲倒在江聞岸麵前。

那公公這才看見江聞岸,猙獰的表情突變,換上一副諂媚的笑來,方才甩動bian子時跟著甩的肥肉還一抖一抖的。

“哎喲,江先生您怎麼上這兒來了,真是折煞了奴才。江先生想來這兒看看,該早派人來說一聲才是,怠慢了江先生,還請您恕罪。”

那嬤嬤趴在地上滾了一圈,見了江聞岸已經爬了起來,顫唞著跪在一邊不敢抬頭。

江聞岸走近了些,“快快請起。”

“謝江先生。”

江聞岸有些奇怪,這兩個人他都沒什麼印象,好幾年前在宮裏時應當都是沒見過的,卻不知他們為何都認得他。

那公公油膩膩地笑道:“如今這宮裏誰能不認得江先生啊?您可是皇上枕邊的人,誰敢不認得?”

“嗚嗚嗚嗚嗚……”

順著聲音抬頭望去,江聞岸這才在高高的樹上看到了一個小孩兒。

他渾身髒兮兮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正緊緊地抱著樹幹,就是不肯下來。

“這是……”

那公公立馬回道:“這是沈蘭,皇上聖恩饒他一命,隻是小兒忒不聽話了點,前兒個竟進了奴才房裏偷了東西。主子拿奴才的東西,原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兒,隻是這話要是傳到皇上耳朵裏,便是十個腦袋也不夠他掉的,奴才也是為了爺好,才如此嚴厲。”

沈蘭?

江聞岸聽過這個名字。

先前沈延斬殺沈時乾,然而並沒有斬草除根,除了沈彥昭以外,還留著一直對他不錯的二皇子,還有一個年紀尚小的十九皇子,便是沈蘭。

他的身後宸嬪原是一個宮女,偶然被皇上臨幸後又誕下皇子,這才得了個嬪位,隻是一直不受寵,後來她因病去世,沈蘭便一直生活在冷宮裏,由一個嬤嬤撫養著。

嬤嬤又哭道:“主子,求您快下來吧,求求您了。”

“嗚嗚嗚我不下去我不下去!別打我嗚嗚嗚!”

江聞岸抬頭看著這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就知道他平日裏沒少受欺負,此時隻能溫聲安撫他:“不打你。有我在這兒,沒人敢打你。”

“你騙人!”小孩兒還是抱著樹幹不願意跳下來。

樹倒不算高,但樹幹上光滑,沒有著力點,他一個孩子又這麼小,江聞岸難以想象他是怎麼爬上去的,就是此刻讓他爬上去,恐怕也難以把他抱下來。

隻能幹著急。

“江先生,奴才這就讓人爬上去把他抓下來。”

此話一出,江聞岸肉眼可見沈蘭小小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立刻阻止,“別去。”

他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小孩兒被嚇到摔下來了怎麼辦?

大樹底下有一個約莫一米高的台子,江聞岸踩了上去。

正焦急想著辦法,忽而就有五六個小太監衝了過來,七嘴八舌一通吵鬧,紛紛嚷著要那小孩兒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