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麼,那我們這朋友也就沒必要做了。”
“真是無趣。”翻出一個白眼,蘇遇南叉著腿坐得毫無形象,與對麵的羅止行形成鮮明對比,“誰稀罕和你做朋友,再說了,我可不知道你要做什麼。”
倒出一杯溫熱的酒,羅止行仰頭灌下,看著腳下的風景。其實蘇遇南說得不錯,這裏能感受到人群的熱鬧歡快,卻又偏偏隔開一片孤寂,樓上樓下,自成兩種風情。“今日陸琇來求我的時候,我想到了我父親。”
原本已半躺下去的人重新直起背,順著羅止行的目光看下去,蘇遇南也給自己倒出一杯酒。“你接近陸家,為的是他們的軍權。”
“我在那一瞬間想,如果我父親和陸琇一樣更顧及家人,將那勞什子軍隊全交出去,我應當也不是現在這樣了。”兩人各說各話,竟也能聊下去,羅止行又為自己倒一杯酒,眼角竄上些緋紅。
最見不得他這個樣子,蘇遇南劈手奪來酒瓶,一向沒個正形的人嚴肅幾分,“我一直想不通,你這些年來經營結交各方勢力,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瞬間斂下睫毛,羅止行轉著手中的空酒杯。“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以前以為你是想要自己奪得那個位置,可我觀你行為,又覺得不太像。我懶得去自己想,羅止行,我為你做事也有兩三年了,你這次於我透個底可好?”
猛然抬起眼,月光恰在此時落在他臉上,照出一半清風霽月的麵龐,另一半隱在暗處,卻多了些陰晦。“誰要那個位子,我隻是要那個位子上的人狠狠摔下來!我要這腐朽朝堂的屍位素餐之人,全部摔下來!”
雙目瞬間放大,蘇遇南看著他的麵容,他依舊噙著一抹淺笑,仿佛說得是清風明月的少年心事。
“倘若你怕了,也可至此不再幫我。”眼睛微微眯起,羅止行添上些許逼迫之意,捏著酒杯的指尖用力。
靜默片刻,蘇遇南突然笑開,將奪來的酒瓶傾倒,為他添滿一杯。“這般好玩的事情,有什麼好怕的?我這這種人最愛看熱鬧了,也最愛撕毀別人的麵皮,你又不是不知道。”
身軀微微放鬆,羅止行重新舒展坐好,他已然清楚了蘇遇南的支持。將酒一飲而盡,羅止行倒扣酒杯笑起來,“那我現在,有件事想請你做。”
立馬把臉皺成一團,蘇遇南在椅子上癱好,“我懷疑你剛才又是裝可憐,又是訴衷腸,都是想騙我為你做事。說說吧,這次這般費勁的開口,是多難的一件啊?”
“我隱約記得,你培養出的一個姑娘,進宮做了妃子。”
沒有人知道,這般正常的一句話,卻讓混不吝的蘇公子心頭一顫。借著飲酒掩去一時失神,蘇遇南拿斜眼看他,“你問這做甚?”
撚動指尖,羅止行毫不知他的心情,“我想要她出手,救陸蒺藜。隻是這個丫頭性子倔又脾氣差,要想順利帶她出來,還是有些費勁的。”
詳細說了自己的打算,羅止行一轉頭,卻隻看到蘇遇南雙目放空地喝酒,“我說了半天,你聽到了嗎?”
“誒呀知道了,那個陸蒺藜很難搞嘛。放心,會給你辦妥的。”不耐煩地坐起來,蘇遇南看到他倒扣著的酒杯,突然發了火,“你還喝不喝酒,不喝快走,每次來都沒好事!”
說完似乎還真來了氣,蘇遇南直接推他出門,“快走,爺發酒瘋了!”
“誒,你這人怎麼這樣呢!”門口的長均聽到了動靜,連忙走過來拉住險些被推到的羅止行,高聲罵道。
壓根沒打算理他,轉頭關上門,蘇遇南重新舉起酒杯。
“算了。”拉住還不罷休的長均,羅止行掃平衣領上的褶皺,先行下樓,“他一向這般放蕩不羈,也不是第一次把我趕出來了。話都說完了,走吧。”
狠狠瞪了那緊關的門一眼,長均才很快追上羅止行的步子。
離去的步伐倒是沒什麼人攔,走到了自家馬車前,羅止行轉頭看了一眼依舊喧鬧嘈雜的人群,心中突然升出一個奇怪的念頭,若是陸蒺藜知道了自己在利用她,那個莽撞的丫頭會怎麼做?
來往尋歡的人們笑鬧一片,或沉醉在酒中,或沉迷在美人中的醉漢們,沒一人留意到街道盡頭的馬車又遠遠離去。
翌日,退了朝的程定回到重英殿,如常批閱著奏折。半刻鍾後,卻在一份奏折麵前停了下來。看了兩三遍,程定才冷冷一笑,“當初敢駁朕的麵子,如今為了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竟然又求到朕的麵前,還真當朕的官沒人做嗎?”
如常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李公公沒有被尋問,自然也是不敢回答。
“不過他的才能,倒也是朕現在需要的。”合上奏折,程定轉動幾下扳指,“李公公,你昨日說止行真的與那女子舉止親密?”
“是。”勾著腰,李公公如實回道。
揉著自己的額頭,程定想起另一個人,“那陸琇呢?”
“回府後就閉門謝客,據說急病攻心,臥床不起,還不準人探視。”語氣依舊不帶起伏,李公公低頭回答。
不過一個婦人,竟能牽扯這麼多人,真是可笑。壓下心底的不悅,程定開口吩咐,“去把那陸蒺藜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