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拂過他裸露在外的冷白皮膚之時,卻莫名激起一陣如針刺般細密發麻的感觸。仿佛刺人的電流流淌至全身,麻木而隱痛。
下意識扯了扯唇角,南門星瞳孔一轉,目光落在她冷淡的側臉上,笑意卻不達眼底,語氣微有些旖旎的埋怨:“時隔七日,見麵的第一句話就是這種譏諷之言,我可是會傷心的呢,阿芊。”
隱在濃密長睫下的眸定定地注視著她,似乎不願放過她半隱在裘衣之中那張瑩白如玉的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南門星有意沿用了兩人先前以錢星身份相處時的稱呼,隻是想看看溫蘿的反應。
方才她並未拒絕,可此刻,卻也並未接話。
時光仿佛被兩人之間默契的沉默無限拉長,在南門星的角度,隻能看見她挺翹鼻梁之上那一雙清澈的眼睛。
其中沒有他預想之中的厭惡,也再無先前注視著他時那仿佛能夠滿溢出的情意。
僅餘一片冰冷如麵前霜雪的清寒與澄澈,風過無痕,仿佛先前的種種都並未在其中留下任何痕跡。
——他不惜犧牲一切也希望求得的情緒並未在她身上有半分體現。
她似天邊隨風吹絮般的晶瑩霜花,幹淨、清透、純潔、無暇。
不會為他這種沉重的墨色停留。
傷人最深的向來不是猙獰的恨意,反倒是了然無痕的風輕雲淡。
仿佛他用力做的一切,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場煙消雲散的蜃樓,熾烈之後,便僅餘一片虛無的輕煙,轉瞬不見。
因她這些日子以來終於應下他邀約的隱隱試探的興奮與沸騰的血液,瞬間便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南門星嗤笑了一聲,將方才的話說完:“此處名為蒼冥深淵,是五洲大陸四大絕地之一,我本以為你會有幾分感興趣,現在看來倒是厭惡居多。”
頓了頓,他眼中閃過幾分隱匿得極好的茫然與惱意,唇角勾起一抹惡意戲謔的弧度,麵上邪氣橫生:“無論你是厭惡這裏,還是厭惡我,都必須每天隨我來。想到你或許哪一天便會因此而煩悶鬱澀,我便覺得十分暢快有趣。知道麼?自我占據蒼梧以來,已有三百年,你是頭一個對我如此不敬的人。先前我有求於你,可以不計較,可如今你為我俎上魚肉,我隻想看看,究竟如何才能叫你這張仿佛被冰雪凍住了一般的臉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來。”
溫蘿轉過臉來,淡淡地看向他瞬間變換了神色的臉。
他佯裝的凶神惡煞的模樣,看起來格外像一隻凶惡齜牙卻遍體鱗傷的小獸。因為不安全,所以更要以最凶猛的樣子麵對一切,似乎這樣便能隱瞞心下的脆弱不堪,甚至連自己都騙了進去。
她不是看不出他唇邊那抹笑意的勉強。
南門星活了五百年,卻自出生之時便因身上流淌著的一半魔族血脈而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這五百年的歲月並未教會他情之一字的重量,以至於他直至今日都並未意識到,他口口聲聲的這段話,恰恰說明了她在他心中特別的分量。
以他喜怒無常、殘忍嗜殺的性格,單單是“不敬”一條便已是死罪,更何況她更是先後解鎖了“見死不救”“拔劍相向”等在他麵前定然落不得全屍的惡行。
可她卻依舊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甚至這幾日裏,先前斷了的天材地寶再一次開始不斷地送進她房中,更有甚者,此刻她還能好端端地與他在此散步賞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