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澤卻並不能融進他如冰川般沉寂孤寒的眸底。
那雙半遮著的淡色雙眸,似是容不進世間萬物一般平靜如死,恍惚間溫蘿竟生出幾分他早已超脫物外,無從牽掛的錯覺。
或許也並非錯覺,畢竟無情道所追求的至高境界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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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風自動的墨發於空氣之中肆意狂舞,雪白衣袂在瀕臨失控的劍意下獵獵翻飛作響,可這狂亂的一幕卻依舊半點也未能折損他通身高潔如華的氣度。
那張輪廓分明無贅的麵容之上,除去往日無波無瀾的淡漠之外,無端顯出幾分更深刻更詭秘的莫名思緒,似是一把徹底出鞘的利刃名劍,刺骨冰寒與殺意令人如芒刺背。
奚景舟目光驚異地回眸,不可置信道:“光霽……”
伴隨著他這一聲難辨意味的輕喚,顧光霽極其緩慢地抬眸。
視線卻並未落在身側的奚景舟身上。
燭火劇烈地搖晃起來,將殿內隱約泛著冰冷光澤的玄鐵打造而成的地麵,映上一片明明滅滅的陰翳。
罡風驟起的殿宇之中,兩雙一般無二的赤瞳遙遙對視。
顧光霽竟破天荒地緩緩勾唇,向來平靜的眸底情緒翻湧,變幻之間最終定格在近乎癲狂而沉暗的執拗,笑意冰冷。
“這把劍,你拿不走。”
柏己也是笑,鼻腔之中逸出的輕哼於風中無聲無息的逸散。
他慢條斯理地直立起身,玄色衣擺迎著漫天罡風肆意翩躚,與金冠之下飛揚的三千青絲糾纏在一處,狂恣得沒邊:“一試便知。”
奚景舟歎息一聲:“你們……”
一道如皎月生輝般淩厲無匹的劍光驟然拔地而起,將他未盡的言語盡數湮沒於虛空破碎的巨響之中。
因道心震顫而比起往日更浩瀚的劍意於整片空間之中升騰而起,雪白劍光撕裂空氣,無情道劍修比起尋常修士本就鋒利的劍氣自顧光霽輕點於身前的劍指之中暴湧而出。
伴隨著一道衝破雲霄的嘹亮劍吟之聲,冰寒刺骨的劍意隨著實質凝成的霜花霎時於整個殿宇之中肆意蔓延攀爬,燭火艱難地躍動幾下,便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喀喀”聲響,登時凝固在一片如水般迅速流淌而過的霜寒之中。
迎著漫天直欲將血液凍結的疏寒之氣,墨發不可抑製地向後飛掠飄揚,柏己卻隻是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唇角,無聲地嗤了下,一震袖擺,冷白指尖於虛空之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度。
霎時,一片大盛的赤色光芒之中,朵朵紅蓮如地獄之中綻開盛放的奪命罌粟一般,裹挾著直欲將虛空炙烤得扭曲哀鳴的恐怖熱度,無聲地在空氣之中迅速綻放。
滔天而起的火舌中和了那股徹骨的冰寒,浩瀚的火浪如流沙般飛速地在殿宇之中鋪陳開來,凝成一道道纖細輕薄卻固若金湯的赤色結界,將玄衣男人與周遭整片空間寸寸籠罩入內。
下一瞬,漫天深秋落葉一般卷積飛舞的星芒,在暴虐的空氣之中堪稱靜謐地無聲流動,似是攜雜著摧毀天地靈壓的狂躁劍意便隨著一陣奔雷巨響,朝著柏己轟然壓下。
劍意於神火相接的那一瞬間,天地震動。
虛空反常地近乎凝滯了一瞬,隨即,一陣恐怖的氣浪瞬間爆發,在空中糾纏沉浮著,猛烈地四散爆裂撞向殿宇之上層層赤紅的火牆。
而柏己麵前三寸的火牆,竟隨著一道幾不可察的細微龜裂聲響,迅速攀爬上了一道道蛛網般細碎的裂紋。
意料之外地落了下風,他神色卻並未顯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