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都有再次逸散的可能,是麼?”話音微頓,他頗有幾分輕狂地揚眉,“那若是連這曦合石,本君也要一並拿回來呢?”
“相信我。”
南門星似乎早已猜到柏己的答案,依舊是笑,笑意卻無端顯出幾分詭譎陰戾,“在您成功之前,我便會毫不猶豫地毀了它。”蒼白的指尖若有似無地劃過脆弱的頸項,“然後,我便隨她一同赴碧落黃泉。與其將她交給你,我更期待這樣永世相依的結局。”
柏己咬了咬牙,沉眉不語。見他反應,南門星笑得更暢快了幾分,甚至微微偏了偏頭,十分純良的樣子,殷紅的唇卻吐出這世上最為冰冷刺人的言語:“您知道的呀,我可向來不是什麼好人。”
清風卷集著兩人翩躚的衣袂飛揚,兩雙一般無二淬著冰寒殺意的眼眸遙遙對視。
柏己從未見過南門星動情的模樣,更是從未想象過,有朝一日竟會聽聞他能夠為一人,付出曾經那些他窮盡一生企及的絢爛與輝煌。更為可笑的是,那個人竟是她。
隻不過,由於陌生,他甚至不敢確認南門星此刻令他心悸的言語,究竟含著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實際上,若是拋開情愛兩字,對於南門星方才所言,他幾乎不會產生哪怕一個瞬息的猶豫與懷疑。可情之一字,卻最是繁雜又身不由己。
但哪怕是萬分之一的風險,他也無力承受那種令他此生都將追悔莫及的結果。
鬢旁的碎發在清風之中浮動,柏己眸光微動,沉吟片刻後,淡色的薄唇輕啟。“她可曾提到過我?”
南門星微微一怔。柏己在自上古流傳下來的隻言片語之中,向來是玄衣墨發,張揚恣意,強勢睥睨的姿態,何曾主動流露過如此坦誠又脆弱的模樣?
然而,親眼見柏己為一人自甘墮落至此,而那人此刻卻一心一意皆是自己的身影,南門星隻覺得心下再一次被極為甜膩的感觸瞬間填滿。
他輕輕翹了翹唇角:“未曾。”
柏己沉默地望了他半晌,可顛倒眾生的容顏之上卻並未顯出多少心痛之色,良久,他冷不丁輕笑了下,淡淡:“是麼?”
話畢,便不再理會南門星的反應,徑自踏著一地盛放的鄴火紅蓮,轉身向著即將沉入地平線的暮色之中頭也不回地離去。他此番前來,本意並非單純且執意地帶她離開。心底越積越多的疑雲迫使著他,不得不在她心甘情願地盡數傾訴之前,先行作出些許重要的確認。
若說方才他還不能確定,南門星真正將她的靈魂首次召喚入這片外人難以闖入的幻境之中的時日,那麼這一刻,他心下便已有幾乎能夠篤定的思量。
至少,短短半個時辰之內的時光,是絕對當不上“曾”這一字的。
她身上縈繞著太多的秘密,與那些繚繞的迷霧疑雲相生相伴的,便是她比起常人更靈動狡猾的心思。故而,他寧可她不回應那些日日夜夜啃噬著他心房的狐疑與驚怒,也不願聽她對他訴說那些對著任何人都可訴諸的狡辯與欺瞞。
在罕仕口中得知南門星與薑芊之間的一切之後,他便強行壓抑著心下震怒驚異,放棄了即日便不顧一切也要將她帶回身邊的念頭。
他知道,哪怕他當真如此做了,也無法自根本上阻斷她一次又一次地離開他身邊。相反,他隻會將她越推越遠,將他們之間那層朦朧透明的隔閡越砌越高,以至於此生都難以奢求自她口中得到他真正渴求的實情與真相。
直至此刻,他才恍然明白,他想要的,比起想象中還要多得多。因此,他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