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玄色無聲地傾壓,滿室墨色滾著金絲的紗製床幔在他行走間掀起的微弱氣流之中,如天邊湧動的濃鬱雲霞般無止境地搖曳翩躚。
周遭並無旁人,柏己抑製不住地輕咳兩聲,一步一步靠近那張寬闊的床榻。
他輕輕垂了垂眸。一片沉諳的色澤之中,一襲煙粉羅裙、膚色白皙的女人顯得格外顯眼。
床榻之上的女人身型曼妙,並不熟悉的麵容在這一刻卻似乎染上了什麼玄妙的氣息,無端令他感到幾分令人心悸的依戀與無奈。而她雙手合攏於小腹上平躺的身體,則被他隨意側坐於床畔投落而下的瘦長陰翳盡數攏在其中,顯出幾分惹人憐惜的單薄。
柏己無聲地輕笑了下,慢條斯理地挪開視線。
該為這一幕憤怒的心,竟不知緣由地在一片漸次逸散開來的疑雲之中莫名平息了下來,僅餘一片堪稱冷靜的平淡。
和衣在她身側躺下,動作間再次牽扯到幾乎無一處安好的內傷,周身霎時被一片細細密密的痛楚籠罩。柏己輕輕一皺眉,唇角下意識因隱忍而緊緊抿成一條冷淡的直線。
許久,他才緩緩抬手,將一旁沉睡一般無知無覺的女人攏入懷中。
“該拿你怎麼辦……”
輕歎驟然湮沒在一片如死的寂靜之中,空曠的大殿之中,僅餘一片火星飛濺的劈啪之聲。
那如有懸江倒海之勢的痛楚似是一把鈍刀,日複一日耐心地輾轉碾磨著他艱難維係的神智,這一刻,終究在柏己三番五次妄自運氣而肆無忌憚地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的病氣之中,將那最後一絲微弱的光亮淹沒。
第165章 掉馬進行時(三十七)
溫蘿是在一陣兵荒馬亂之中蘇醒的。
搖曳的燭火透過眼瞼朦朧地傳入視野之中, 耳畔是一串此起彼伏的略顯淩亂的腳步聲,隱約間或響起幾句絮絮低語,然而那極盡低柔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之中卻實在如水珠沒入汪洋一般了無痕跡, 轉瞬間便在周遭人影如臨大敵的穿梭聲中湮沒。
而她則似是安然躺在一張柔軟奢靡的床榻之上,身下雲被錦緞如玉般滑膩溫涼,腰間橫過一條有力的手臂, 正將她嚴絲合縫地攬在懷中, 後心觸上熟悉的一片薄薄的龍鱗,冰冷的觸♪感之下,是其主人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
溫熱的鼻息極有節奏地穿過她發絲之間狹小的空隙,輕柔打在她頸側柔嫩的皮膚之上, 激起一陣又一陣酥|麻的電流肆意順著肌理攀爬遊走。
柏己這是在抱著她睡覺?
這念頭不過在她心底閃過了一瞬,便被她霎時間篤定地否決。
原因無他, 實在是此刻蒼冥殿之中那些神出鬼沒、鮮少現身的魔族侍仆的反應太過怪異。
就似是柏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不詳的不測一般, 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難以遮掩的驚惶與憂慮。毫無緣由的, 溫蘿心下油然而生一個近乎本能的念頭。她暫時裝作並未清醒才是應對此刻情勢的最佳方式。
盡可能地放鬆身體放緩呼吸, 控製著眼瞼保持平穩不至於顫唞引人生疑, 溫蘿心下忐忑地在柏己懷中躺了許久,耳畔紛亂聲響緩緩收歇,下一瞬, 幾道灼灼的視線便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她身上。
“護法大人, 這個女人應當如何處置?”
隨即,一道熟悉的男聲響起, 語氣中盡是不加掩飾的不耐和冷淡:“不得怠慢。但主上如今昏迷不醒, 還是將她安置去偏殿比較好。另外, 牢牢看住她,不得讓她離開亦或是傳出什麼對主上不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