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甲甲同類相犯,用甲國的律法,我認為不妥,化外人既然來了我大昭,就應當遵守我大昭律法;

學生假設,若甲國律定——殺人不為罪,那甲國人豈不是可以在我大昭肆意殺戮?天理何在啊?

不過幸好,大昭三年的《大昭律》新編,大昭疏議中又增補了一條——若化外國律法與大昭律法有衝突,以大昭律法為準!

聽聞先生參與了大昭律修訂,不知此條是誰添加的?”

生員們也都很好奇。

魏停雲問到這裏,羅伯玉突然麵有悲戚之色:“諸子可知,京城曾有一悲劇:某撮爾小國的混賬,奸|殺我大昭姑娘,偏偏此蠻夷國貴族奸|女不為罪,媽的!”

羅伯玉說著就忍不住飆起髒話。

“那後來如何了?”

生員們也都義憤填膺!

這混賬大搖大擺從衙門走出來,一時間,京城女子人人自危,白日尚不敢出門;

姑娘父親年邁,幾次想與這混蛋拚命,都沒能成,反而被他打傷;

後來老漢做好準備,在夜裏進到那廝家中,點火和他同歸於盡,大火燒了一整夜……

清晨,人們在灰燼中找到屍首的時候,老漢依然死死扼住凶手,骨頭掰斷才得以分離開,見著莫不落淚啊。”

有生員聽著也都聽哭了。

羅伯玉揮袖站起:“此老漢為我大昭血性男兒,布衣之怒是也!那一年,就是大昭三年;

今上由國舅爺那裏聽說了這件事,在殿上大發雷霆,不許那蠻夷國之人再踏入我大昭半步;

將混賬梟首,曝屍亂葬崗,以國|喪之禮下葬老漢,舉國同哀;

也正是此事才直接推動了修律,因為之前有衛道朝臣認為祖宗之法不可變……”

羅伯玉這樣說,魏停雲忽然想起來,自己剛穿來那一年,確實天下縞素,從朝臣到百姓皆要穿一月孝服。

魏停雲問羅伯玉:“先生,為何不直接將《大昭律》正條改為:化外人在大昭犯罪,皆依大昭律呢?”

“今上當時新帝登基。”羅伯玉恭手道,“不可大變祖宗之法,所以隻能在疏議中附加了這條解釋,讓有司有法可依。”

本堂課結束,羅伯玉走後,教舍裏長久沒有人說話,空氣中都彌漫著一種凝重的氣氛。

魏停雲想,大家是否也與自己一樣,感受到了將來,若成為有司判官,生命之攸關、責任之重大,以及讓《大昭律》更完善的使命感。

羅伯玉著實有三兩撥千斤的厲害,比按頭告訴大家要好好讀書、要考取功名,還深入人心。

魏停雲傍晚回到宿舍,發現都開學兩個月了,又來了新人。

之前律學的被羅伯玉趕走了一些人,也有他們寢舍的,所以床鋪寬鬆了很多,現在又來一個。

來者是一個油頭粉麵的少年:“我叫虞皎,縣尉是我爹。”

後麵那句,明顯加重了語氣。

眾人紛紛拱手:“虞兄,幸會幸會。”

作為縣尉的公子,後麵跟著四個家丁,給他抱著被子、書本、畫紙……

“公子爺,這哪裏是人住的地方。”這家丁的情商讓屋裏其他生員直想扁死他。

“要不讓老爺給教諭打個招呼,給您辟一間雅室。”

“算了算了,入鄉隨俗,本公子就委屈一下吧。”

這幾個人,把大家的鋪蓋推到一起,自己占了足有三四個位置,還在屋裏熏香,弄得大家都很反感。

結果就是,這位虞公子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一掀被子,就看到兩隻死老鼠…

叫罵了半宿,說要把整個寢舍的都拖出去砍頭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