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陸安走到家門口時,遠方有一行人吹著喇叭,歡聲笑語走來,引得沿路村民駐足圍觀。

為首者高坐在牛車上,身著紅衣,意氣風發,正是三日前去提督學院參加院試的陸學年。

陸學年把牛車勒停,翻身下來,急急的推門呼道,“爹,娘,你們還不出來見兒子嗎,我可是給你們帶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回來啊!”

話音剛落,陸宇通和孫爽就走了出來,他們見這陣仗,再傻也知道是陸學年考中了稟生。

一家三口,圍著抱在一起,陸宇通喜極而泣,“我就知道,你會我爭下這口氣。”

“那是當然,兒子以後也是領公家糧的人了。”陸學年正是誌得意滿時,放出豪言壯語道,“爹,娘,你們等著,兒子以後一定會考中狀元,帶你們住進京城的大房子裏!”

“好,好!”陸宇通聽後,難免有些飄飄然,兒子才十四歲,就做到了自己二十歲都沒有做到的事,簡直是前途無量!

如此喜事,陸宇通自然是要宴請一番,昭告全村。

忽然,陸宇通看見佇在柴扉門旁身著孝衣的陸安,這身孝衣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瞧著也太不吉利了!

陸宇通皺眉,“陸安,你進屋把衣裳換了。你哥哥考中稟生的日子,是我們全家人的大喜事,不要掃興了。”

陸安為難,時間不等人,他走到安葬父親的山頭要一個時辰。依照習俗,祭拜要在太陽落山前,他沒有時間參加這場喜宴,於是他委婉的拒絕了陸宇通的提議,並且保證自己祭拜完回到家會負責收拾飯桌和碗筷。

陸宇通隻覺得陸安是當眾下自己的臉麵,大喜的日子故意穿孝衣在自己跟前晃蕩,難道是要自己時刻想起那個混得比他好的陸寧嗎!

混得好又如何,還不是被泥石流埋到地底下了!

陸宇通當場發火道,“由不得你,趕緊回去給我把孝衣脫掉!然後去後院做飯!你今天哪裏都不能去!”

陸安不幹,父親是他的底線,他絕對不退縮,於是他據理力爭道,“大伯,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早晨答應過我,隻要我把後院的柴木都劈完就讓我出去祭拜父親。”他握緊拳頭,“請你遵守諾言!”

陸學年一襲體麵的紅袍,不著痕跡的堵住陸安的去路,“弟弟,你要聽話,才有人喜歡你,沒有我爹,你連學堂都沒得上,你怎麼能夠傷他的心呢?”

陸安眉頭簇起,不想同陸學年起爭執,他隻想去祭拜父親!

於是陸安腳下繞開陸學年就要走。

隻是陸安往左走一步,陸學年就往左走一步,陸安往右走一步,陸學年就往右走一步,完全是一副不放行的樣子。

“你來我家,就是認了新爹了,而我就是你的兄長,管教你是我的權力也是我的職責。我不準你去祭拜。”陸學年用下巴點著陸安,撂下話道。

陸安低聲吼道,“讓開!”

見陸安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忍讓,反而像隻炸毛刺蝟般刺了他一下,陸學年感到不快,“喲,來我家一年,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沒娘管教的人能有禮貌到哪裏去,連長幼尊卑的禮節都不懂,還敢這樣跟我說話。你父親已經死啦,被山石壓死啦,你去祭拜也沒法兒從土地裏坐起來,去了有什麼用?”

陸安忍無可忍,抬手推了陸學年的肩膀一下,想要抓緊時間離開。

這動作惹怒了陸學年,他抓起陸安的頭發,使力把陸安往地上一甩。

相比陸學年平日裏吃好喝好,陸安有上頓沒下頓經常挨餓,此刻就像一隻小雞崽般給人甩飛,鼻梁直挺挺的砸在黃土地上,他的鼻梁巨痛,血花當場滴濺出來,順著他的下頜落在黃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