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他尚未出聲,學堂裏就已經哀嚎一片。
歐陽靖羽會心一笑,“請大家備好紙筆,我要來一場突擊堂考。近日,朝中改革,抬升了田稅,同時降低了財產稅,請大家在考卷上各抒己見,談一談賦稅對國家與百姓的影響,以及此項新政的深意。”
陸安稍作思索,心裏已經有了答案,撩起袖袍研磨,尚未提筆,就察覺到有一團軟物砸在了他的後肩,咕嘟咕嘟滾落在他腳邊。
他垂眸,是一個揉緊的紙團。
陸安尚未俯身撿起,就有一雙黑靴站在了他跟前,俯身替他撿起了那個紙團。
歐陽靖羽拿著紙團問陸安,“這是什麼?”
陸安搖頭,把方才的情況如實相告,“先生,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
歐陽靖羽把揉緊的紙團展開攤平,裏麵隻寫了一句未署名的話:把答案給我鈔一下。
歐陽靖羽俯身將紙團擺在陸安麵前,“你隨我出來一趟。”
陸安看了一眼紙團裏的文字,臉刷得白了幾分,他雖是有些無措,卻仍是抓起那張紙團,起身跟隨歐陽靖羽走道學堂外遊廊。
歐陽靖羽直言道,“作弊是品德低劣的行為。如果你真的在堂考中作弊,我會將你驅逐出學堂,你以後別來我這裏上課。”
陸安手捏成拳,呼出一口濁氣,挺直腰杆,雙眸如炬,對上歐陽靖羽的眼睛,言語堅定道,“先生,我不知道是何人扔紙團砸中了我,我也堅決不會是舞弊之人,還請您相信我。”
歐陽靖羽著眼看他,“你的意思是有人栽贓陷害你?”
陸安抿著嘴,這張紙團與他而言是天降橫禍,他根本無從解釋,因為他根本連學堂裏的學子都認不起,平日裏也不與他們交際,隻悶頭學習,又怎會知道是誰栽贓陷害他。
陸安眉頭緊簇,盯著那張紙團裏的文字,試圖從字跡裏辨別出是誰給他扔的紙團。
半晌,他忽然眼前一亮,把紙團遞到歐陽靖羽眼皮底下,“先生,這句未署名的話裏有一個錯別字。應當是‘把答案給我抄一下’,而非‘把答案給我鈔一下’。我們可以讓所有學子都寫一遍這句話,找出這個寫錯別字的人,他就是栽贓陷害我的人。”
歐陽靖羽思索過後,覺得此計可行,便領著陸安回學堂裏,終止堂考,讓學子們都寫下那張紙團裏的文字。
陸安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學堂裏的每一個學子,他們大多在聽到終止堂考時麵露錯愕,不明所以,但還是根據歐陽靖羽的要求寫下那句話,自後往前傳遞答紙。
隻有坐在陸安那張案幾斜後方的書生麵色慌亂,手抖著連毛筆都拿不穩。他的前桌催了他好幾次,他才把答紙遞上。
而那個書生,分明就是昨日躲在假山石後偷窺歐陽倩文的惡棍之一。
至此,陸安心裏已經有數,如果他沒想錯,這幾個人是在報複他昨日出手幫助了歐陽倩文。
歐陽靖羽收到所有學子呈遞的答紙後,一張張翻閱起來,最終,從中挑出唯一一張寫著錯別字的答紙,對著那個書生說道,“李無為,你站起來。”
李無為眼神裏閃過驚慌,哆哆嗦嗦的站起身體,“先……先生,您找我有何事?”
歐陽靖羽並未給他留麵子,而是直接將他的答紙與那張誣陷陸安作弊的紙團並列著拿在手中展示,“整個學堂,隻有你一個人把‘抄’字寫成‘鈔’字。你說你,父母辛辛苦苦供你上學堂,結果你不僅書沒有讀進去,連做人都沒有學會,還想栽贓陷害你的同窗作弊。”
歐陽靖羽起身走到李無為身旁,輕輕把兩張紙都放在他的案幾上,“你回家吧,今日起,我煦陽院不收你讀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