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怎麼就白斬雞了?我承認我剛來家裏的時候是比較瘦小的,可是我早就已經不是那時的我了,如今我身強體壯,哪塊肌肉都不缺的,我最多隻能算是落湯雞。”
溫含卉噗嗤笑了出聲,“你這個人自尊心還挺強。你這一襲白衣,淋雨貼在身上可不就是‘白斬雞’嗎?”
陸安眨了下眼睛,抖落了翹睫毛上的一顆雨珠,耳朵有點紅,對於溫含卉的話不予置否,因為他不想被那個屠夫比下去。
他看著溫含卉在氤氳雨霧中前行,繡花鞋踩在泥濘裏,髒了鞋沿,腳下也不由加快步伐,“我們快點回家吧。”
結果自稱身體強壯的陸安回到家後,鼻尖發癢,偏頭小聲打了兩個噴嚏,還是被溫含卉聽見了。
陸安:“……”
溫含卉憋著笑,無奈搖頭,給他燒了些熱水,把他推進寢間裏淨身,然後在炊房裏一陣翻找,找到兩塊老薑,給他用江南驅寒的土辦法煮了一碗老薑紅糖水,讓他趁熱喝下去。
縱使是這樣,陸安當晚還是覺得頭重腳輕。因為他前腳才放話自己身體強壯,礙於臉麵,實在是沒辦法後腳就承認自己淋個雨就生病了,太丟臉了。
他勉強打起精神,裝作沒事人般到炊房忙活,給溫含卉做了晚膳,並祈禱著自己吃完飯會好些。
可惜事與願違,到臨睡前,陸安感覺自己就像個炙熱的火爐,渾身泛起潮紅,很快就被溫含卉察覺出異樣,被趕緊床榻上捂汗。
溫含卉搬來兩床被衾,命令陸安躺在被衾中間,把他裹在中間,卷成了一個胖鼓鼓的蠶蛹。
生病了的陸安唇畔發白,蔫噠噠的像朵被雨劈壞了的小花,了無生機地平躺在床榻上,一雙黑漆的眼睛鬱悶的盯著沉寂的房梁頂。隔著薄瓦片,傳來雨滴落下的刷刷聲響,就像他心碎的聲音,還沒有見到敵人,他居然就因為區區淋雨得了高熱!還有不到兩天,她就要去見屠夫王虎了啊!
陸安用力翻了個麵,眼朝門簾,寢間裏空空如也,溫含卉不知何時離去。
脆弱的陸安眼眶漸紅,漫上一層氤氳水霧,委屈地抽了抽鼻尖。
恰逢溫含卉端著粥食進來,陸安立馬把腦袋埋進被窩裏,不願意她看見他的虛弱。
溫含卉好笑地看著鬧脾氣的陸安,“生病是人之常情嘛,大家都會生病的,我也有生病的時候,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隻是你不吃東西就會一直生病好不起來,你想一直生病嗎?”
陸安磨蹭了一會兒,慢慢露出一雙眼睛,看著溫含卉。
溫含卉哄他道,“要我喂你?”
陸安搖了搖頭,自己支起半身,端過粥碗,一口一口勺起粥來。
飯後,溫含卉又讓陸安躺回被窩裏,她摸了摸他額頭,仍是燙得嚇人,可是外麵大雨不停,電閃雷鳴,夜色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黑,她根本沒辦法請郎中來看病。
陸安這場高熱來得又凶又急,到了後半夜,他隻覺得自己腦袋有千斤重,連帶著四肢被壓在床榻上無法動彈。
溫含卉隻得端來一盆涼水,將帕巾浸濕,擰幹,搭在他額頭上,而後擦過他發燙的身軀,每隔半個時辰就換一塊帕巾重新擦拭一遍,直到天亮。
陸安高燒不退,昏昏沉沉中開始喃喃囈語。
溫含卉換了盆水回來,就瞧見他在床榻上不安地扭動著,隻著裏衣的胳膊也從被褥裏掙了出來。
溫含卉給他把胳膊塞回被褥裏,他又難受地拿出來,往複幾次,她無奈問道,“崽崽,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的話像是一根劃開的火柴引燃了陸安的情緒,他的手虛虛地搭在溫含卉的衣袖上,用氣聲道,“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