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含卉知道考生需要專心,因此也甚少打擾他,盡力給他一個安心的備考氛圍,期間因為臨近深秋,溫含卉喊陸安出來重新量了一次尺寸,要給他做冬日穿的衣袍,用以禦寒。

她墊腳在那麵記錄陸安身高的土牆上劃上一道新的刻痕,今非昔比,他竟然已經高她一截了,而且他的身高發展凶猛,春日給他做束褲時分明留多了一截長度,如今他穿起來竟然已經可以露出腳踝了。

溫含卉感慨了幾句,又把人放回寢間學習,她回到自己屋裏,在記錄的尺寸上加了些長度,開始剪裁起布料來,她想給兩人各做一張連帽披風。

製作連帽披風需要的棉花量大,索性是陸安早前在後院存了幾缸棉花可以直接拿來用,隻是做完連帽披風後,幾缸棉花也都掏空了。

溫含卉拿著連帽披風去找陸安,看著門簾上刻著“可以打擾”的木牌,她撩開門簾探腦袋進去,“崽崽,我給你做了披風,你試穿一下,看看有沒有要改的地方。”

陸安見她來了,將手裏的毛筆搭在筆山上,起身試披風,少年初長成,像棵鬆柏,正是穿什麼都朝氣蓬勃的年紀,近來他兩頜上的軟肉也消逝了下去,板著臉時竟是真有幾分大人模樣。

隻是陸安試披風試的有些心不在焉,他垂眼看著溫含卉在他身上擺弄著披風,睫毛翹翹,時而歪歪腦袋掃他,時而幫他調整一下頸間係帶,時而巧目彎彎、對自己的傑作表示得意。

溫含卉自言自語嘀咕了一會兒,才發現陸安一直沒講話,她抬頭問,“怎麼樣,你覺得披風好看嗎?”

一雙烏亮的眼映進陸安瞳仁裏,他默默地挪開視線,“你做的衣裳自然是都好看。”

溫含卉也挺滿意,恰逢這幾日秋風凜冽,氣溫驟降,索性就把披風留在寢間直接給他穿了。

她準備離去時,有一陣疾風撩起門簾,吹起了陸安擺放在木櫃上的一遝宣紙,宣紙被風卷起,在頃刻間四散開來。

宣紙可矜貴了,若是因此弄壞了幾張,那損失的錢可夠她心疼一陣子了,因此溫含卉趕忙用身體堵住門外那陣調皮的風,直到它嬉皮笑臉的離開宅院,繼續去禍害下一戶人家。

陸安一邊俯身去撿落地的宣紙,一邊同她解釋道,“對不起,我剛剛忘記用石硯鎮住宣紙了。”

溫含卉搖了搖頭,說沒事,也蹲下去撿宣紙。

溫含卉把一張宣紙從地上拿起來時發現上麵的墨色淡淡,呈現一種草石灰色,細細密密,鋪滿了宣紙兩麵,她扭身問陸安,“崽崽,為什麼你寫字的墨跡這般淺,你是加水稀釋了嗎?”

陸安默了一下,看溫含卉眼色,慢吞吞說道,“我見墨塊快磨光了,使用時就加多了些水,這樣可以用久一些。這種方法挺好的,因為隻要有顏色,我始終是能看見自己所寫,可以省下一筆開銷呢。”

溫含卉聞言不語,撿起周圍的宣紙後,起身去查看他擺在木櫃上的墨塊,那墨塊薄的都要穿底了,瞧著著實寒磣。

不僅如此,溫含卉看著宣紙上如山巒重疊的字跡,她轉身在陸安書籃裏翻了翻,發現之前買給他的宣紙他早就用完了,因此他隻能反複在舊宣紙上重複寫。

溫含卉了然,抬眸去瞧陸安。

陸安站在一旁,臉有點紅,在偷偷看她,對上她目光後,他脖頸隨之瑟縮了一下,怕挨罵呢。

溫含卉卻什麼也沒說,她隻是把宣紙給陸安放回木櫃上,讓他繼續溫習,擺手示意自己不再打擾他,踱步出了屋子。

而後,溫含卉坐在屋簷下,手指搭在下巴處,琢磨了一會兒,決定重操舊業做刺繡賣錢,給陸安再買一張墨塊和一些宣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