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官場可能與我所想有出入。拉幫結派許是會比認真做事有用。學會討好許是會比埋頭苦學有用。科考隻是考試,是你付出足夠,就會有所回報,可是官場是一座名利場,它許是吃人不吐骨頭,許是不屑我的真心,我的真心不值一枚銅板。”陸安抬眸看她。

溫含卉屈指彈一下他腦門,“崽崽,你是十四,不是二十四,萬事都有足夠長的時間,讓你一步一個腳印,慢慢長大,慢慢看清人情世故,再慢慢在之中學會自處,我不需要你那麼少年老成,麵麵俱到。”

陸安眼眸裏映出她溫柔的眉梢,低聲說,“可是我想快點長大。長大了才能保護你。”

溫含卉笑完了眼,指指自己眼尾,幾不可查的笑紋裏蓄著一點雪後天晴的暖陽,她說,“你還是慢點長大吧,你長大了,我就老了。我不想老那麼快,人老就會變醜的。我這麼愛漂亮的人,還沒有做好準備變老呢。”

陸安搖腦袋,輕輕以指腹磨平那點褶痕,讓她的眼角又變得平順,“你哪裏老呀?你一點都不老,韋賀那個口無遮攔的,天天說你好看。當然,我也覺得你好看,以前是不諳世事的美,如今是成熟風韻的美,怎麼樣都是美的,怎麼能因換了種美法,就變得不美了呢?”

他瞳仁裏倒映著女人的麵容,耳根漫上一層赤色,她有讓他永遠為之心動的美。

隻是不能多看,多看就會守不住秘密,陸安挪開眼簾,不再去看她。

倏爾,溫含卉似是想到什麼事情,神情嚴肅起來,“哦,對了,崽崽,你方才在司農卿府邸裏說你有心儀之人了?是誰呀?”

陸安眨了下眼睛,端正坐姿,雙手捧著碗,模樣好不真誠,“我隨口胡謅的。本意是想用以推脫與翼家結親之事。我如今以學業為重,日後亦沒有成親意願,哪裏來的心儀之人?”

是嗎?溫含卉懷疑地盯住陸安看,試探著說出一個名字,“不會是歐陽倩文吧?”

陸安嘴角扯出一個虛偽客氣的笑容,將空碗還給溫含卉,轉身把人輕推出寢間,將“可以打擾”的掛牌轉到“請勿打擾”那一麵,同她道,“才不是歐陽倩文呢。我不跟你說這個,你都不相信我。我已經沒事啦,就是喝完薑茶有些困倦,要午間休憩一小會兒,下午再起來幹活。”

溫含卉站在他寢間外,眯眼審視著他,“你要是敢騙我,我就——”

她做了個收緊拳頭揍人的姿勢,意味不言而喻:就揍他。

陸安脖頸幾不可聞地瑟縮了一下,趕緊放下門簾隔絕她的視線,慢吞吞躺回床榻上,雙手交疊著置於前襟,麵容平靜,眼眸裏波瀾不驚,腦海裏想著她方才說的話,輕笑一下。她才不會知道他的心儀之人是誰呢。或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要是知道了,那就讓他被天打雷劈好了。

......

春假最後一日,溫含卉和陸安去胡武淨家裏,幫他把屋宅裏外都打掃了一遍,再歸家時,已經是晚霞燦燦的天時。

七日春假便這麼過了。

因為陸安春假經曆了不愉快的事情,溫含卉想了想,決定向胡玲要多了五日假,履行之前被意外耽誤的海釣一事,全當哄他高興。

陸安得知此事後,在天井下美美地坐了半日,快樂的事情當然要找人分享,憋在心中有什麼意思?他孩童心性發作,跑到胡武淨前炫耀,說溫含卉要帶他去海釣了,不像有些老頭子,沒見過海,也沒有人願意帶他去海釣!

熱衷垂釣的胡武淨得知此事後,當即賴上陸安,便是拄著拐杖也跟著去了海釣。

溫含卉租了一條漁船,除卻來回路程,三人在海上飄著,度過了無憂無慮的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