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的造木具可不是開玩笑的,作為一個能夠徒手造水車和渡管線路的少年,各色民間玩具他都信手拈來,撥浪鼓、四喜人、空竹、木陀螺......琳琅滿目擺滿一整個攤布,不用溫含卉來吆喝,沿街路過的孩子眼睛都往攤布上瞥,拉著母親的手主動過來買小玩具。
溫含卉這個老板娘賺的盆滿缽滿,心情好時,連傷口都好的快了些。
陸安上學時,她呆在家中無聊,就會去炊房裏瞎倒騰些夥食,驚喜地出現在煦陽院門外,如同尋常來給學子送午膳的家人般,獻寶一樣把食盒交到陸安手中,讓他好好吃飯。
溫含卉燒飯功夫並不好,但是陸安每回都能把她燒的飯菜吃得一粒米飯不剩,讓她頗有成就。因此她更是每日都樂此不疲的來回跑,一點都不嫌麻煩。
直到有一日,被陸安看見溫含卉左手上多了好些個熱油燙出的點子,新舊都有,隻是平時有意藏著,才沒被陸安窺探去。這回,無論溫含卉說什麼,陸安都不讓她繼續進炊房燒飯了。
溫含卉氣得跳腳,他不準她進炊房,她就偏要進去。
兩人因為這件事情冷戰大半天,陸安痛快地為自己的魯莽失言賠禮道歉,他慣是會哄人的,不稍多時就把板住臉的溫含卉哄的勾起唇角,摸了摸他的腦袋,表示原諒他了。
隻是陸安垂眼看著溫含卉的手背,忽而語帶深意地說了一句,“原本以為你很愛美,其實也不盡然,你都不擔心熱油燙出的點子在你手上留疤,是我不夠了解你。”
溫含卉眨了一下眼,抬手看著手背上深諳的痕跡,霎時間如臨大敵,自此遠離炊房,再沒給陸安送過飯食。
到了拆掉白紗那日,溫含卉單手捂眼不敢看。
陸安被她搞得也有點緊張,宛如揭榜似的,他唇線抿住,指節壓在她脂腹處,一圈圈替她仔細地看了下她的掌心,皮肉愈合,新生的膚質嬌嫩如初春含苞待放的花。
陸安鬆了口氣,嘴角勾起,這證明他把她照顧的很好。他給她用帕巾擦拭幹淨每根手指和掌心,再拿開溫含卉捂眼的手,語氣輕鬆,“傷口愈合,沒有留疤,你大膽看吧。”
溫含卉是女兒家,看得比陸安細膩,她的掌心乍看之下是粉白姣好的,細看卻仍是留下了宛如山間雲霧般的痕跡。她的嘴一點點垮下來,紅了眼睛,指尖點點掌心處,“你騙我。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都留疤了。”
陸安又看了一會兒,實在是看不出疤痕在哪裏,可是在溫含卉一點點充盈淚水的眼眶中,他非常誠懇道,“沒關係,我掙錢給你買祛疤的藥。”
饒是如此,溫含卉心情鬱鬱,她躲在寢間裏,幾度試著用線穿針,以往靈巧用勁的動作變得抖若篩糠,根本無法控製,線頭在針孔外來回顫動,卻穿不進去,因此她更是意誌消沉,在床榻上一連躺了好幾日。
陸安著急不已,可是她門簾上那塊“請勿打擾”的木牌卻將他拒之門外。
他無法進去,隻能找借口把人請出來。
恰逢十月朝得了假期,陸安便哄著溫含卉去千佛寺拜佛,說是認真拜過佛祖,手一定會好起來。
溫含卉瞥陸安一眼,有些不願挪動,“我怎麼覺得你在騙我?”
這日天時濕漉漉,陸安撐著油紙傘遮在她腦袋上,語氣篤定,“試一試才知道管不管用,我倒覺得佛祖一定能聽見你的祈願。”
臨近千佛寺,道路通暢,行人紛紛,都備了香火去朝拜。
陸安在沿路的攤販處也買了一些香和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