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至一半,陸安眉頭一跳,意識到自己太過鬆懈,拿錯帕巾給她了。
那塊帕巾到了溫含卉手裏時,她攤開一看,一副陌生又熟悉的圖案映入眼簾。
簡單的針線勾勒出一個小書生,那是她幾年前所作的刺繡圖案。
但是陸安早就以這塊帕巾丟了的名義,再向她討了一塊素帕。
早該丟了的帕巾如今卻被陸安遞了回來。
溫含卉抓著帕巾,疑惑地看向陸安,“這是怎麼回事?你對我撒謊了?”
第61章 趕出家門 我有這麼差勁嗎?就讓你如此……
周圍涼意徐徐, 陸安看著那塊躺在溫含卉手心的帕巾,廣袖下的手指屈起,眼神徐徐上抬, 直勾勾地落在溫含卉臉上。
視線相接之時,溫含卉心中莫名咯噔一下,心思宛如藤蔓滋長攀爬。
他為什麼又要用這種眼神看她?宛如看他的畢生摯愛。答案順著滋長的藤蔓盤旋而上,在即將破土那刹那, 溫含卉猛地回神, 挪開眼睛。
其實有很多的蛛絲馬跡, 不光是她送給他的帕巾、看她的眼神, 便是連悉心的照顧、無微不至的陪伴、小小年紀就冒出來誓死不成親的想法,一切都在此刻變成了呈堂證供。
溫含卉的記憶回溯至少年告訴他自己把帕巾弄丟了的晚上, 口吻是那麼小心翼翼,眼神是那麼內疚真摯。
如今想來,這份小心和內疚, 都不是源自丟了帕巾, 而是源自他撒謊騙了她。
溫含卉眼眶發燙,歎息著閡起眼皮, 睫毛發顫,一時間酸苦甘辛鹹, 悉數打翻在心間,沒有竊喜,也沒有恐懼, 更多是清楚的知道,這樣不可以。
她是二十三的女人了。
而他隻是十五的少年。
如果兩人真的走錯了這一步,將來勢必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她不是官場中人,卻也明白束縛官員的禮教嚴苛, 尤其是陸安無權無勢,稍微走偏一點,仕途之路也就走到了盡頭了。
溫含卉不想讓自己露怯,用力掐了一下自己手心,挪開眼睛,淡淡地說道,“你解釋一下吧。”
她想給他一次機會,隻要他願意配合她將此事揭過,用什麼理由都好,隻要他把謊話圓好,兩人仍能在一處屋簷下生活。
可是陸安沒有說話。他亦知道溫含卉已經看見了自己最齷齪見不得台麵的心思。
於是溫含卉又循循善誘,“是不是後來找到帕巾,但是忘記告訴我了?”
風呼嘯著把溫含卉精心盤好的發髻吹散的時候,陸安慣例伸手替她擋風。
在陸安的手輕輕壓住她飛散的鬢發,並將它別至耳後的刹那,溫含卉才第一次正視起已經長大的陸安來,原來平日裏,兩人就已經有那麼多不合時宜的動作。他們的身份不是她記憶裏習慣的大人和小孩,早就變成女人和男人。
待到風過去,陸安適才開口,“溫含卉,我也很想說‘是’,很想糊弄過去......”
溫含卉眼前被濕潮浸潤,視線和耳畔都變得模糊起來。
“可是轉念一想,這或許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能夠跟你剖白我愛慕你這件事的機會,我突然就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和你一起把這個謊言圓過去了。有很多個日與夜,我都在想,我把爹娘教會我的禮教丟到哪裏去了?我這麼一個循規蹈矩的呆板書生,到底為什麼會對你產生這麼離經叛道的想法。很漫長的時日裏,我都沒有尋找到我要的那個答案,隻能一邊假裝一切如常那樣呆在你身邊,一邊內心陰暗地渴望你不要搭理什麼王虎、清辰、顧逸,你對顧逸笑一下,我整日都讀不進書。我開始嚐試終止這份不合時宜的感情,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我並沒有辦法終止這份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