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店大半年,溫含卉大抵是順風順水的,頭一回遭受重搓,心情有些低落。

那日,恰逢清辰前來找她閑聊,他一貫會察言觀色,很快就感覺出溫含卉悶悶不樂,便問她發生何事。

溫含卉同清辰說了自己想把鋪子搬去長安街卻囊中羞澀一事,她抓了一塊綠豆糕含嘴裏,品到了糕點化開的甜意,她忽然就釋然道,“做人不能想著一步登天,便是不去往來最旺盛的長安街,京城裏也有許多地方的供我選擇,明日我再好好想想,應該把鋪子搬去哪裏。我一步一步來,今年沒法兒搬去長安街,明年、後年、大後年,總有一天我能把鋪子開到那裏!”

清辰聞言,想了一會兒,屈指敲了一下木櫃台子,“溫含卉,搬到長安街的鋪租要多少錢?”

“我不差錢,但是我不像你,我知道自己沒有做生意的能力,”清辰靦腆的笑道,“若是我出資幫你墊付鋪租,你將每年的營收按照一定的比例算作是給我的利息返還給我,這樣於我們而言就是互惠互利。你意下如何?”

清辰這個提議有一定風險,那就是好運手作坊搬至長安街後,營收最終沒有超過鋪租,這樣即使溫含卉把所有的營收算作利息還給清辰,清辰也是在做虧本買賣。

清辰此舉,無異於是相當信任溫含卉和看好她所經營的好運手作坊。

既得支持,溫含卉心中也有股傲氣,能搬到長安街,她就絕不會再選其它地方。

兩人腦袋挨著腦袋,興致勃勃的商量了一下午。

溫含卉給清辰擬了一份墊付鋪租的憑據,落款簽字,還用紅泥按了手印,要清辰收下,算是她給他的一個保證。

當日關鋪後,溫含卉去了自己喜歡的那間麵館吃牛肉麵,剛坐下就聽隔壁桌的三五書生議論紛紛,那個被她放在心底已久的名字從這些書生的口中再度蹦出。

溫含卉抓筷子的手一頓,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書生們在說陸安得陛下恩寵,從鎮江縣官做到無錫太守不過短短兩載有餘,如今趕上了揚州知府告老離任,陛下又欽點他去揚州接任知府一職,他們豔羨陸安的官運,數度強調陸安當初在會試紅榜上不過是墊底的名次,如今卻是混得最好的那一個。

“所以說,學得好不如運氣好!”一位書生激昂道。

溫含卉沉默著把牛肉麵吃完,拿出帕巾擦嘴,離開時行至那桌書生旁,敲了一下他們的桌麵,“陸安不是憑運氣才坐上揚州知府一職的。若你們每月都關注邸報,應當知道,當時會試考生分官,剛滿十五的他遠赴受災嚴重的鎮江,力排眾議敲掉堤壩,百姓最初厭惡他至在街上碰見都要砸他臭雞蛋的地步,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退縮,反而是日夜監工,提前完成了鎮江的新堤壩工程,再輾轉於江南各處推進堤壩重建,最終在來年靠新堤壩守住了整個江南地區的農田。

他上任無錫太守時,孤身一人,年紀輕輕,背後沒有靠山,手底下的官員陽奉陰違,拉幫結派,平日裏也不做實事,是他靠著自己的能力,嚴懲貪汙受賄,建立獎懲製度,一點點將各個派別的官員擰成了一條繩,齊心改善民生,他甚至上報朝廷要給他手底下的能人提俸祿,如今江南地區的百姓都盼著陸安能去他們那裏出任官職。他做的這些事,換成你們,你們覺得自己有哪一件事是能做成的?他接任揚州知府,難道不是眾望所歸的事情?”

那群書生張了張口,一時間都是麵紅耳赤,沒人能接得上溫含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