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容拿著一盞琉璃盞,看著鮮紅的葡萄酒注入進去,特別想回去喝自己的陳釀,問題是今天的酒水都是顏色好看,沒多少滋味的果酒。
靖州不怎麼產水果,好些南方水果都是稀罕東西,大家看到這樣的酒,自然十分滿意。
其實說起來,果酒自然絕對不算差,雖然比不上家裏許薇姝親自釀造,窖藏的更香醇,卻也清澈透明,顏色漂亮。
現在的酒水多渾濁,這樣清亮的酒,哪怕味道差些勁兒,尋常人也會覺得是好東西。
王家有個小公子,本來滴酒不沾,都忍不住倒了一杯細品。
酒具都是許薇姝準備的。
她的玻璃作坊剛剛建好,第一批出產的就是酒具,有小巧可愛的酒杯,還有高腰的酒壺,造型各異,許薇姝還在上麵都貼了一些詩詞,十分精致。
然後這些客人們,就自動自發給那些亮色的,偏於透明的玻璃酒杯,取名叫水晶杯了。
許薇姝看著那些人小心翼翼拿著杯子的樣子,都覺得不忍看。
偏偏連自家那些知道杯子是怎麼燒製出來的工匠們,好像也認為這東西很珍貴,對著甚至還算不上特別透亮的玻璃杯,也是輕拿輕放,虔誠的很。
不過,到有個好處,這東西若是人人喜歡,那許薇姝覺得自己的籌碼就更多了些。
酒過三巡。
方容咳嗽了聲,舉杯道:“諸位!”
一群客人都停下閑聊,同時把目光放在方容的身上。
“諸位都是靖州的世家大族,鄉紳商賈,在本地德高望重,最近幾年,靖州天災人禍頗多,雖說飛雲賊已經被剿滅,但民生凋敝,本王有心給靖州的百姓謀一條生路……”
隨著他的話語傳下來。
王家,喬家,還有另外幾個商戶,對視一眼,尤其是那些商人臉色都變了變。
看來王爺是要討要好處了。
這也是慣例,別說是王爺,就是那些官員們來一回,也要扒一層皮走。
這些人家都互相使眼色,商量出個能把王爺應付過去的數目。
在靖州多年,他們對忽然冒出來的這個安王爺,還是有幾分戒備,要不是看這位主兒不像是落魄王爺,言行舉止頗有章法,他們恐怕就稍微應付一下,根本不會理會,但現在看來,這位王爺的氣量十足,身份又貴重,實在不好太得罪,麵子上要過得去才行。
而且方容的言辭很懇切。
王家的當家聽他娓娓道來,說出靖州的困難之處,居然像是當真懂民生,隻要他這番話,不是由幕僚代筆捉刀的。
“……就算真是由幕僚代筆,他能背下來,還能背得這麼流利,就比別的達官貴人要有能耐。”
等到方容的話音落下,趁著間歇,王家的當家首先表態,“王爺,飛雲賊肆虐,我們家裏都遭了劫,財物損失嚴重,但我們願意支持朝廷,輔助難民,現在,我就在這裏發個話,以後王家的藥材鋪子,每個月免費義診三天。”
其他人也紛紛出聲。
也有些出錢出物,表現得不算太熱情,卻也絕不冷酷。
當然,現在要是方容直接說,讓他們賒欠良種給農民,不要收利息,那絕對不可能。
這些人家裏麵,不少人心裏頭盼著荒年,良種借出去,等還回來的時候,那不是三倍五倍的事兒,有時候,農民辛辛苦苦種一年的糧食,都不夠還,又還得再次商借,利滾利下來,農民們一輩子都還不清……最後賣掉土地。
靖州這邊土地兼並,這差不多算是一種非常重要的手段。
方容也不惱怒,靜靜地聽他們說,笑道:“感謝各位慷慨解囊,來,咱們接著看戲,王妃特意請人排了新戲。”
那些客人們都一愣。
大家顯然沒想到,這位王爺是雷聲大雨點小,隨便說兩句,才要到這麼點好處,還不是自己撈,真是給老百姓,就已經滿足。
不過,這又有什麼用!
就他們給出的救濟,老百姓能活過一時,日子還是苦得很。
盧玉衡卻有那麼一點兒失望,他一開始,還希望安王爺來了靖州,不會是來安度晚年的,他是想要走得更高。
但他要是真有誌向,就得好好經營,至少得練兵,養部曲,還得輕徭薄賦,做出一副明主的樣子。
一開始王妃的所作所為,明顯就是明主的樣兒,親臨戰陣,打敗飛雲賊,安撫流民災民,免賦稅,可冬日馬上就要過去,春耕時節將至,安王爺不趕緊想辦法弄到足夠的良種,好讓老百姓們能有種子用,卻在這兒宴客,還簡簡單單就讓那些大族商賈給糊弄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