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來傳旨的宮人風塵仆仆趕到靖州,一路被順順當當地迎進王府。
“看座。”
許薇姝換上王妃的正裝,打扮得整整齊齊,迎接天使,這位快馬而來的宮人,她還認識,是萬公公的幹兒子,姓孫,在紫宸殿也是很有臉麵的宦官。
這人到客氣,見了許薇姝恭恭敬敬的,擺下香案,接了旨意,看著許薇姝麵色好轉,連忙道:“娘娘容稟,萬歲爺身子康健,就是想念兒孫,特意召各位主子進京。”
許薇姝點點頭,又說了幾句閑話。問了下宮中故舊的情況,便讓玉荷塞過去個豐厚的荷包,先請他回客房安歇,才打開聖旨,又看了一遍。
聖旨應該沒什麼問題,大意就是安王是個孝順皇孫,他想得厲害,特意召回京城看看,不忍心孫子夫妻分離,所以也讓接安王妃進京。
來了聖旨,別的也罷了,尚不知是好還是壞,有一點兒卻絕對是好事——自家男人總算是有了確切的消息。
王府上下也就鬆了口氣。
連許薇姝也覺得身上壓力驟減,不得不承認,她再好強,有些事兒也沒辦法代替方容,至少現在不行。
那位王爺不知怎麼想的,此刻竟不在京城,反而跑到江南去了,目前正和張蘭芝在一處,這是傳旨的宮人透露的信息,似乎不該出錯。
許薇姝琢磨著,方容應該要寫信過來了,果然,當天晚上沒睡多長時間,盧玉衡和徐峰兩個負責值夜的,便不顧規矩,半夜把王妃叫起來。
方容的信果然送到。
很薄的一張紙,寫得字兒不多,許薇姝掃了一眼就看完,筆跡有些虛軟,他在信中說一切都好,江南叛亂也漸漸平定。
翁山郡王一家子,除了三公子外,已經一網成擒,如今要押送京城受審,他也會回京城。
說的本都是正事,隻在信的末尾提到,當日月圓之夜,對月飲酒,忽見姝娘飄然而下,隻淺酌一杯,便已是醉了……寥寥數語,隱約有相思之意。
許薇姝心裏沉甸甸的,忽然也有了那麼一點兒想念,忽然覺得啟程去京城,若是能早日與他相見,便不算辛苦。
沒兩日,江南的消息陸陸續續傳回來,大體的叛亂被鎮壓,隻剩下一些散兵遊勇還在抵抗。
翁山郡王倒了,雖然少了一個三公子,好像翁山郡王也就有這麼一個兒子能拿得出手,但此人貪花好色,又狡詐無比,實在無明主氣度,估計大殷朝裏那些個人精也不把他當回事兒,就是現在還鬧騰的那些,也不會聽從他三公子的命令。
天使駕臨,皇帝陛下蘇醒,靖州頓時安靜多了,那隻是表麵上,私底下更是暗潮洶湧。
“……這也不知是真還是假?”
一群安王府的僚屬湊在一處,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沒辦法達成共識。
“要不然再問問王爺?”
現在能夠聯係上,可王爺還是一句話,聽憑王妃做主,看信上字跡潦草,想必王爺那邊也有什麼變故,根本顧不上靖州。
按說萬歲下令,那肯定要遵從,但誰知道這旨意是真的還是假的,萬一是忠王矯詔又怎麼辦?若是對方誆騙王爺王妃進京,那該如何是好?
許薇姝到是命一眾宮人開始收拾東西,那些準備送去表孝心的各色禮物,總算派上用場。
僚屬們不清楚,她可是很清楚,皇帝昏迷,能掌著印信的,乃是萬寶泉萬公公,那是皇帝的親信,一向忠心耿耿,絕不會為忠王所用,既然傳了旨意,說明皇帝是真清醒過來。
再說,虎死餘威在,沒人敢太歲頭上動土,忠王也不敢,何況老虎未死。
許薇姝聽到消息很淡定,可外麵表麵平靜,其實都提著一口氣,誰都不知道這位皇帝會做出什麼事,要是他年輕的時候,諸位大臣還能揣測他的心思,到了如今,再沒人能猜得透他老人家的想法了。
又一次要回到京城,許薇姝不知為何,忽然又有點兒不願意走。
她可是把靖州當自己的家在經營,她已經設計好了鄔堡,且這一座鄔堡已經在建設中。
那些隻看設計圖紙,就讓人心動神搖的,美輪美奐的城池,她還想第一個見到,第一個住進去。
可惜皇命難違,隻希望過陣子就能回來,不過封地在這兒,想必也在京城呆不太久。
許薇姝一邊盯著收拾東西,一邊和方容書信往來,方容的字跡還是很虛軟,從字跡就看得出,大約身體不大舒服,但隻要有精力寫信,想必也沒出太大的問題。
隻是書信往來了幾次,方容那邊又斷了消息,許薇姝覺得大概是自己要趕路,那邊也忙,就沒多想。
…………
京城,紫宸殿
老皇帝坐在軟榻上,案頭燃了安魂香,這是天教的東西,香味並不濃鬱,卻著實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