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1 / 2)

——戰略性隱藏——

他又善感地柔和起來,把鼻子埋進他肚臍的微窪裏,「遙遙。」

房間之外似乎始終有一線微弱的窺視,但湛超什麼也來不及多想了。他倆把手遞伸向彼此的腿間,逾越過「廉恥」,受辱即變*充盈。他們的海,他們的園圃,他們的畫室。

第21章

打人這事是沒有觀賞性的,不像殺誰偶爾還能成為種藝術。打嘛,拳腳相加,完了就跑,很講時效。

龐學武,公交四公司裏開32路車,傍晚輪班。他揭開飯盒蓋,蒜薹臘肉蓋白飯,不分紅綠,沒滋沒味兒,拿去微波爐跟前熱,都讓他,「龐師傅先。」主要是憐憫他:光棍一個可憐兮兮何必跟他爭那幾分鍾吃飯的先?龐學武屈著膝做笑臉,「對不住對不住,那我就先了。」叮,熱透了,笑瞇瞇地捧去角落,悶頭朝嘴裏扒。

龐學武二十歲時算命,窮瞎子老神在在:「日刃時見偏印,妻必有病災。」

「拿我當孬子卡?我還沒妻呢。」扭頭就走。

龐學武二十四歲娶了妻,隔年生下的女兒,右眼矇一塊太田痣。他以為是應驗了窮瞎子「病災」,卻錯了,那是災侵逼前投下的翳。妻95年雨夜遭蟊賊剪徑,賊哭,姐!我沒法活了!包就給我吧!妻也哭,小子!我也是窮光蛋吶!包裏沒錢!賊想那沒轍了,一柄片刀搠去,在她腹上橫切,血腸迸湧。這是災,跟隨有災中之災:女兒拿傘去迎,愈行愈發覺雨水黏重,朝前一看,五雷轟頂,成了第一目擊人。追兇、索賠、白事、落葬、庭審,折騰下來近半年,賊不償命,判八年,龐學武隻覺得疲極了。隔月他夜哭轉醒,聽見隔壁屋有動靜,爬起來一看,女兒正係圍巾。問她,要幹嘛去?女兒睜大印翳的灰青的眼,說,去接我媽呀,外麵下大雨在。確診是急性短暫性精神障礙,發病因不詳。龐學武捋桌案,杯盤齊飛,「我怎麼就沒給那瞎子十塊錢?!」

女兒學不上了,白天鎖在家,不犯病,回家吃熱飯;犯了,回家一點一跡把屋拾淨。費錢吃幾年西藥,不動輒癲了。龐學武雖覺得這是天命,可苦吃下去也能填飽肚子,唯獨鰥得恨不能弄牆窟窿。他想,男人為什麼這麼發賤?愈窮光蛋、下三濫,愈三五不時急著辦那事兒。能去姦嗎?坐牢;嫖呢?弄不好還逮了罰款。一憋二忍,到快壞了腦神經:公交進站上來雙白腿,周身抖擻,掛擋,猛把油門當奶踩,車開得簸蕩一點,女孩歪斜,微*晃漾。有次收衣服,他摸著女兒束身的棉罩怔愣,蚊子叮一口,回過神,摜自己兩巴掌。

命吧,隔月丟了女兒。老警傳呼:來趟大興派出所,即初次見小岑。她整個兒看著油膩膩、灰撲撲,隻一條辮子墨得如少女。千恩萬謝,幾欲下跪,她揪著他朝上拔;想給錢,她搖頭,說,你丫頭吃掉我一杯紅豆酒釀,你付我兩塊錢吧。男人女人溽汗的手疊握,目光一對就了然:今時此地,他是怎樣一副幹柴、她是怎樣一口深井。

第一次相對隆重,假模假式在淮河路吃了飯,她編發、戴耳墜,龐學武幹脆係了條舊領帶——衰憊的棗紅——結婚那天買的。開了鍾點房,龐學武按她手:「這次我付。」生怕槍久不磨起了鏽,他來前服了粒希愛力,竟至欲力竄流,甫一鎖門,掀得她仰麵一滾。 ——戰略性隱藏——幾次下來,精疲力竭,他揩開她麵頰的汗,她看向他,雙眼湖底清且漣漪。

洩淨了談況境,淒淒慘慘,不宜結伴,太奢侈了。再幾次多是在招待所,錢對分付,也在包公園的灌木叢子裏辦過兩次。堅決不在彼此家裏弄,她去,無非是幫他洗幾件衣服,替女兒洗頭,送一點剩過隔夜難再串簽油炸的小毛魚佐酒。兩人床上總偎貼得快成了一個,話卻說得不多。

幾月過,她察覺不對。身體多了樣事物的下沉的疲。

「好像有了。」「啊?!」「你的。」「我沒說不是,我說不能要。我以為你有環呢?」「沒有上,老二以後我又墮過三個,我當壞完了,不會有的。」「不要小看女人的身體,這東西跟本能一樣。」「我兒子比你先還要知道。」「啊?!」「他連我幾號例假都清楚。」「這、這。」「拿掉以後,我就不跟你搞了。老龐,記住,我沒訛過你一毛錢,我們這叫互相買春。第一次是我佔便宜,但別搞錯,不是我撿到你的瘋丫頭就丟了。我是品相爛,但你他媽也就是個開公交車的。」「小岑——」「再來吧,再弄弄。」

囫圇咽掉最後一口飯,龐學武碰碰腳底的一箱奶、一袋梨。還是要去看望一眼,她是不如妻,可名字裏的那個「雪」,又實在很美。他去泊車場對側的水槽下清洗飯盒,隻片刻站定,愈秒暗了天。他猜是外套,煙味摻青草氣,他年輕過,時效極短卻濃度頗高的少年的味道。不等多想,肚子被蹬,撲跌坐地,隨即是拳。

「誰?你誰一個?!」不得回應。也不問了,任憑拳落,真疼就喊:「哎喲!我曉得你替誰來的!我知道!」蜷成熟蝦抱頭,「你她那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