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學文靠譜。就算我考音樂,那也是文科分低。我靠,錢越居然告訴我他要申報美國的學校。加州?回頭我在地圖冊上找找。希望他牛逼。我爸也說過送我出國,我才不去。猴子賀磊肯定隨著我步伐走,我們挺像f4,哎操了,要缺個f了。還有我爸,有生意,除夕出差,要帶我媽去秦皇島,寄來了兩盒南海參,一箱雙頭鮑(我靠,海裏居然有這麼大鮑?再大點兒不定誰吃誰)湛沛生同誌半生致力於氣死他老子,他不知道我爺爺當年一槍倆美國兵嗎?不過好奇怪,我沒有那麼在意我除夕晚上能不能見著他。但我必須要表現得生氣、在意,繼而艱難地對他報以諒解,需要這樣一個過程的,否則我即無情。他是我爸沒錯,但他好像停在某一年,不繼續往前了。我想起他,不覺得天可以跳起來摸到,不畏懼攀高跌重了。連帶著我的寶貝,我媽,我都覺得變得遠了,這點讓我恨他。哦今年安徽齁冷,聽說六安霜凍,新聞裏看菜農損失嚴重。市裏倒不至於凍死,可坐著坐著腿就麻了。但我在春天裏!我不能避開戀愛帶來的的猛烈的狂喜,我以前都意識不到。接吻打電話互相手/淫。遙遙我的寶貝,雖然我這麼喊他,他不太喜歡,但還是會溫柔地抱住我。寒假我覺得不爽,因為看不見他,我很思念他,思念時刻提醒我,我正深愛他,想和他發生性/關係(我如果真的這麼說他可能會揍我,但如果他同意,被揍也劃算)行了寫作業了。
——分你媽的文理。 」
這本子藏在小儲物間的頂櫃,和茹美鵑的遺像放一塊兒。湛超偶爾在想,最先知道我深愛著一個男人的居然是奶奶,她一生為善,定會保庇我的愛情。
臨近年夜飯,賀磊電話騷擾,攛掇著來附小操場打野球。吐著白汽,擤著鼻涕,扒了棉襖就來這麼一場。錢越盯賀磊,湛超三步上籃,他呼:「猴子!蓋!蓋!」魯劍飛跟魂不守舍,哦了句,舉臂奮力竄起,肉鼻樑直鑿湛超肘拐,聽「嗷」,他骨碌碌好比橫著滾跑了的煤氣罐。比湛超那次更兇,山根隆起一塊,兩注鼻血潺潺。 「要不要看門診?」湛超脫了汗透的t卹攢巴成團,堵住他鼻子。 「還戴個帽子裝——」賀磊揪他掉鴨舌帽。
「哎!」
「你這......」
魯猴子頭頂兩道割稻機耕過似的轍。他徐徐弓下腰,膝蓋夾牢臉,盯著腳尖悶鈍說:「我害怕,超哥。」
魯劍飛父親養小,兼濫賭老虎機,連本帶息欠地下賭場六萬。年關清賬,文說不通行武打,賭坊這幫人懂分寸,不取要害,折中廢四肢其一後下死令:三天不斷水我丟你進巢湖餵魚。魯猴子父親別家一年後跛著露麵,魯猴子母親撕了布匹,掀了碗碟,死命朝外推他的胸膛,嚷:「走!去找你姘頭!」巴掌過後精疲力竭,又扥回丈夫,眼淚涔涔地訴說苦楚。於是悟出一個道理:男人盡管去犯錯誤吧,大多願意,就能回巢。魯猴子的憤恨是溏心的、半苦半糖的。本以為會有牢獄式的「闔家團圓」,跟著卻是荒暴而不失「節度」的騷擾。
魯猴子乞求他媽:「讓他滾不行嗎?!」
「那是你爸。」女人搖頭,翻壓箱底的存摺人民幣,聖母樣的慈悲,「你爸從前不是個壞人,他都跟我說了,他知道錯了。你哪能那樣冷血?」
魯猴子鼻血剎住,抖落開t卹,唔囔說:「超哥,你衣服我給你染髒了。怪貴的吧?」他光是知道胸口那標誌是個牌兒,不知道它念班尼路。
「沒事兒,洗不掉我睡覺穿。」湛超又哆哆嗦嗦穿回它,「走,猴子,咱們帶你去把頭全推了吧。你這跟挨了批鬥似的還能見人嗎?長出來的也不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