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看你要撞到。」他鬆手。
他通曉禸體上的這回事比任何人以為的都早。父親做外貿,耳通八方,手心裏常流轉些或觸民法或觸刑法的玩意兒。有次父親回家,帶了個紙袋,飯桌上些微舉動流露出成年男人躲避不過的猥瑣,目光如殷切短箭暗射向母親。隔天母親梳妝哼歌,麵上一層胭脂紅。他直覺般步進父母臥房,搜視各處,在床底翻找到三張碟,封麵女人東亞麵孔,以神容以衣著以姿勢昭揚了此碟什麼性質。如饑似渴地偷看了。十四歲夢遺了。不單如此。同班有個鳳眼的女生在愛他,他非常明白,隻她總以怒目、鼻哼、嘴上貶損來表達,幾次一多就煩了,他抓她手拖去迴廊盡頭,眼瞼些微下沉,說,喜歡我嗎?女生幾秒後麵孔赭紅。牽手、親吻,做過好幾次。他暑假請她來家做客。他鎖房門,抱她倒在床上,佐羅一樣,熟稔摸她衣下微微汗濕的肉白色,脫她花邊內褲,聽她哭,就用自己的鼓凸去嵌她的凹陷。之後也沒有很長久,鳳眼女生似乎不能容忍他原來那麼懂。他也不很難過,小小年紀就性過,隻這件事情本身,讓他在乎,讓他得意。
升了高中明白過來,這件事在男人手裏就是塊磚,不是打人用,而是時時遇到並不懂性,隻以手銃為樂的同性時,磚可以墊腳,稍那麼俯視一點。哪怕論成績容貌家境都不落下乘,這點海拔都最特別的。於是不能言說:顏家遙,你也和誰做過那種事嗎?好吧。但其實,我還一直覺得你可憐,又很單純來著。
這種不適既非沮憤也非醋妒,隻像被光晃了下,手不由就想拉燈繩。
暑假安排得井然有序,作業、圖書館、補習課、遊泳跟羽毛球。因為考了第一,八月下他飛去日本玩了十天。東京、大阪、神奈川,想想自己已去過的已經國家三個不止,心滿意足,未來如果留學,美利堅就很不錯。淺草的禦守他買了幾個,粉的黃的綠的,付賬時用英文,非常流利。他發覺自己能送的人好像隻有顏家遙。不幸是回來就鬧了腸炎,打點滴,缺席了周五報道。顏家遙晚上致電,「我把書帶給你吧。」
他家去年才喬遷,是片果綠的新樓,層高是七,依傍大蜀山,可俯瞰南麓的開福寺,有佛保庇,風水寶地,他爸特意選的。顏家遙還一次沒有來過。
暑氣仍低徊在江淮一線,空調時時開。他指皮質的組合沙發催顏家遙過去坐,去冰箱拿了兩罐冰百事,又切了幾牙蜜瓜,盛在晶亮的荷葉邊玻璃盞裏。顏家遙的局促顯見,但不到正襟危坐,字畫、古玩、紅木家具、石英地磚,全套精工,環視後很快又鬆弛下來。他翻拿來的新課本,「主要老師讓你做張表格。」接著解釋,語調一如往常。
由於因素,他分神了,去看他的頸項。有油光,有折紋,有棱結,有須根,就沒別的了,隻是一截男人頸項。知道自己是斯文的,言行有度,他現在看他,卻顯了一座山露了一道水,還好,又不真跟他的年紀相悖。你是和什麼人做那種事呢?她居然會在你脖子上咬吻痕,看來她很潑辣?未必適合你,不過,也沒什麼不可能,他想。
說得都記下。他問:「你呢?暑假過得怎麼樣?你可退步了。」
「爛七八糟事,我知道退不了,但老是學不下去,感覺一年比一年要熱了。」顏家遙給他看小臂,「還曬黑了好多。」
「我去玩了趟。」他回房又出來,遞上個塑封袋,「日本淺草寺的禦守,這個是學業守,保庇學習節節高升,特意買了送你的。」
「淺草?沒聽說過。」顏家遙接過,「謝謝。要打開?」
「不打開,掛包上或者放口袋。」
「行。」啃了一牙瓜。
「等下回家嗎?」他問。
顏家遙看表,還早,「啊,別的沒事了,走了。」
「我是說,沒急事要不要去野生動物園?就在附近。我爸弄了一遝票。」
老實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