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縛額角青筋乍起,含著滿口鮮血幾乎用盡全力說出這三個字,寧音塵將天道之力源源不斷輸入他的身體,快速問道:“你可有見過他使用天府傳承以外的法術?或者他靈脈中有沒有一種宛如長蛇的黑色氣體?”

聞人縛張了張口,看向聞人幻的方向,又轉回視線幾乎哀求地看著寧音塵,最後就這樣瞪著眼,咽了氣。

寧音塵沉默了許久,才停下輸入天道之力。

連天道之力都無可奈何的,隻有與之對立的腐朽之力,他將引雷釘從聞人縛胸口取出半截,果真查探到尖端有腐朽之力殘留的氣息,當引雷釘刺進聞人縛胸口時,腐朽之力便趁機侵蝕了聞人縛的心臟,已回天乏力。

因著聞人縛的死,天空上可怖的雷雲旋渦漸漸消散,陰沉的天空也逐漸明朗,寧音塵落在問天台上,身後是聞人縛滴落的血水,耳邊是嘈雜的議論聲,幾乎埋去聞人幻撕心裂肺的吼叫。

他的視線越過紛亂的人群,看向站在空蕩蕩的天府府主之位旁的天府大弟子,雖然距離很遠,但那一刻他依然看到那張溫和悲傷的臉上,一閃而過的躊躇滿誌。

風雲變幻,復又恢復朗朗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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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審心刑已過去三日,聞人幻收到他兄長在獄中藉來筆墨,在撕下的衣料上給他寫的一封訣別書。

豆大燭火下,聞人縛寫下這封信的場景,在逐字逐句的閱讀中恍惚浮現眼前,聞人幻紅腫的眼眶已流不出眼淚,他癡癡地看著上麵的字,手指緊了又鬆,看了一遍又一遍。

寧音塵撐著頭,在沉寂的空氣中輕聲問道:“小縛說了什麼?”

吉如意啄著寧音塵一時興起買回來的鳥食——也就是寧音塵此前所說的“回來給你帶好吃的”中的那個好吃的,聽見寧音塵這麼問,鳥瞳轉了一圈,看向寧音塵,不明白寧音塵明明看過信上的內容,為何還要明知故問一次。

聞人幻這才將視線從信上移開,答道:“兄長要我獨當一麵,無論如何都要收回歸一宗,讓聞人的姓氏重回歸一宗的宗譜。”

寧音塵問:“還有嗎?”

“還讓我,快點長大。”聞人幻低下頭,問道:“神尊,我是不是很沒用。”

“你認為什麼叫有用?”

聞人幻聞言,認真思索道:“能保護自己身邊的人,能做到想做的事。”

“那我比你更沒用。”寧音塵彎著眼睛,聲音柔和。

聞人幻露出不解的神情:“對世人來說,沒人比神尊更偉大。”

寧音塵道:“可我保護不了身邊的人,也做不到想做的事。”

聞言吉如意飛到寧音塵肩上,蹭了蹭他脖勁,寧音塵側頭揉了揉雪白的小鳥,帶笑的臉上看不出半點悲傷。看著這一幕,聞人幻喃喃道:“那什麼才叫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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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府地牢前,一名全身罩在鬥篷下的黑衣人被守衛弟子攔下,正待出聲詢問,寬大帽簷緩緩抬起,露出一雙赤金的眼,那兩名守衛弟子便像被攝了魂,收回長戟,愣愣守在門口。

在進入地牢結界時,腰間掛的玉佩灼灼發光,一路暢通無阻,所有人都像是沒看見他,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

拐過無數岔口,最後停在最深處的牢門前,公孫執正盤腿坐在枯草上,在來人還沒走近時就已察覺,此時已將備好一碗水,一麵鏡子,以及一根燃燒的蠟燭。

燭光亮起的時候,牢門前悄無聲息站著的鬥篷人從黑暗過度到光亮裡,公孫執蓋上火折,語氣平常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