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音塵吸收了腐朽之力。

再不管,所有人都會死,而罵他的那些人中,也有對他懷有善意的,那天有個小女孩將如今稀有的藥膏悄悄塞給他,踮起腳吹了吹他額頭的傷,軟軟糯糯道:“小小吹吹,痛痛飛飛。”

確實如烏殊所說,他的身體是最好的容器,整個天幕的腐朽之力,都能被他的氣海吸納。同時他也總算找到烏殊的蹤跡,每天遊走在各種地方追殺他。

他甚至發現,他能熟練地操控腐朽之力,他的實力再次一躍千丈,但身體也在隨之腐爛,每天身上纏滿了繃帶,害怕被別人看到潰爛的身體。

天幕的裂縫再每日每日地變小,他身上潰爛的速度也在每日每日地加速。

他終於找到烏殊藏身地的那天,將整個神山認認真真打掃了遍,把吉祥兒打暈送回了妖域,最後陪他走完這一程的,隻剩下至今仍卡在金丹期的徒弟。

不知道將徒弟送哪去,沒有任何地方能護住天佑一族的後人,最後他設下一個隔絕人世的空間,將他騙了進去,重重關上了那一扇門。

他手握不知劍,跟烏殊上天入地大戰了三天,那三天腥風血雨,天地暗沉,他們每一次攻擊都使得地動山搖,海水倒湧,地麵砸出一個又一個碩大的巨坑,甚至有座山峰都被不知的劍芒削去一半。

他渾身是血,烏殊同樣也好不到哪去,但烏殊依然彎著倒三角的眼睛,嘴角翹成尖角:“你我間的事,永遠也不會結束。”

話音未落,他狠狠將不知捅進烏殊的心臟,轉動手腕攪動傷口,眼睛赤紅得彷彿地獄裡爬出的惡魔,半點也沒過往清冷如華的小神君模樣。

烏殊看著他,越發大笑了起來,直到徹底沒了氣息。

他渾身浴血,絕美蒼白的臉上也被潑濺了血跡,冷冷的目光從烏殊身上收回,望向天幕隻剩一條縫的裂痕,心裡想著,到哪去買桃花酥,回去帶給徒弟。

但轉過身,他身後一個接一個冒出許多人,麵對他時,臉上沒有除掉大敵的喜悅,而是深深的恐懼。

不知是誰喊了聲:“就是他,天之裂縫就是因為他形成的!”

“他身體內的瘴氣好濃,那些瘴氣全是從小神君體內散發的?”

“難怪幾位大尊都死得莫名其妙,估計是被滅口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身上的繃帶散落了,被黑氣蠶食的身體,潰爛的傷口,全暴露在了眾人眼中。

他握著不知劍,朝前踉蹌地走了兩步,張了張口解釋道:“不是的,我是將腐朽之力納入了體內,才這樣......”

他們根本沒聽他說了什麼,那些人一人一句,將他微弱的聲音徹底掩蓋:“他現在很虛弱,殺死他,殺死他,天之裂縫就能徹底消失!”

之後他們全喊著:“殺死他!”

他環視了一圈這些群情激昂的人,他們因為某個共同的目的凝聚在一起,形成一股龐大的力量,他看到送他藥膏的那個小女孩,瑟縮地躲進父母懷裡,看著他的眼裏布滿了恐懼。

他緊握著唯一讓他安心的不知劍,渾身顫唞,他想起烏殊跟他說,這把劍鍛造出來,本來就是讓他自我了斷的。

沒人能殺死他,就連烏殊都不能,能殺死他的,隻有他自己。

他和他的師兄們所護的眾生,在逼著他死,為了安寧的生活,激憤地要消除他這個僅剩的隱患。

他沒有是非對錯的觀念,人生所有價值觀的形成,都是來自他的幾位師兄,那時候,他在思考,如果是聞人師兄、風儀師兄、連淵師兄、卿久閣師兄,遇到這件事,會怎麼做呢?

隻要他還活著,他體內的腐朽之力就將永遠存在,天空的裂縫也將永遠存在,或許有一天還將惡化,可是現在的人世,已經再經不起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