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最底層的一個雜物間裡。
沒有燈光,隻有海麵上升起的月光從頂上的窗口照進來幾縷光線。岑景往周圍掃了一圈,裡麵東西不多,都是些破爛桌椅。
他手被綁了,就用的船上那種很粗的麻繩,不過繩結很鬆。
岑景掙開的同時,人已經到了門邊。
外麵很安靜,岑景剛試探推開門的那瞬間,就有人先一步推門進來。
一隻胳膊反繞上來套住岑景的肩膀,另一隻捂著他的嘴將他又拖了進去,關門,帶離,一氣嗬成。
岑景從人靠近的瞬間就知道了來人是誰,倒也沒刻意掙脫,直到身後的人開口道:“這種境地了還一個人往外闖,嫌命長?”
聲音就在耳後,又低又近。
岑景拿開他的手,回身挑眉:“不是你讓人暗示我別反抗跟著上來的?”
給岑景遞話的那個人就是在碼頭上岑戴文問輪渡幾點到的那個,人明麵上聽著岑戴文的話,背地裡可滿口都是賀先生說。
他手上的繩子也是那人綁的。
岑景借著窗口的光線,才有機會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賀辭東沒有了往日冷漠的那副樣子,估計剛剛跟人打鬥過,黑襯衣解開兩顆,挽起袖子的手肘上有紅痕,呼吸也比平常重。
尤其是一雙眼睛,又深又黑。
仿佛這樣的黑夜才是他遊刃有餘的地方,他能悄無聲息摸上船,還能來到這裡。
“你到底想幹什麽?”岑景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抬眸問他。
賀辭東退開,打開門再次確認是否有人,然後才道:“交易的貨的確在藍湖州,但是接頭的人卻沒在。今天晚上岑戴文一定會跟對方碰頭,碼頭上太危險,隻能讓你先跟著上來。”
岑景對此並沒有異議。
其實就像岑戴文所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抱著賀辭東會拿他比其他事更重要的想法。
更沒期待過他本人會在這裡出現。
雖然他其實一直都在。
岑景說:“實際上我讓鍾子良通知警方了。”
賀辭東抱著手往牆壁上一靠,挑眉:“這種事你交給誰不好,你放心交給他?”
岑景嘴角抽搐,“這話你當麵跟他說?”
賀辭東嘴角微勾,搖頭。
然後他看向岑景,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們跟岑戴文不同,避開警方隻是嫌麻煩,不代表正在犯法。”
岑景放下手,走到角落裡拖了一張凳子出來,“不用跟我解釋,我隻是說我自己做了些什麽,至於你自己的事情要怎麽解決,那是你的事。”
賀辭東就靠在那兒,看著他動作。
眼前的人樣子有些狼狽,臉上甚至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了一抹灰。
但每一個動作和表情還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
隻有這個人才會這麽愛恨分明,別人找了麻煩,勢必親手讓人還回來。也隻有聰明如他,猜到了他們就在周圍,關鍵時候還敢孤注一擲。
也是這個人,灑脫說不可能,就能肆無忌憚跟他接吻,臨到頭了也學不會求人、賀辭東第一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頭疼的感覺。
他撚了撚手指,突然覺得自己戒斷很久的煙癮有複發的趨勢。
有的東西沾上了就戒不掉,有的人反覆說服自己,卻還是被影響。
眼前這個人,就像是他戒斷的煙。
在某一個瞬間點再次沾染。
以後的每一次見麵,接觸,欲念也就不斷疊加。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影響究竟有多大,理由又來自哪兒。
賀辭東以前覺得他清楚。
因為一個小孩兒的影子伴隨他很多年,在每一個失眠的夜,每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每一次踏進絕地不知是前行還是回頭的時刻,他都被影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