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景走到一麵牆的時候,終於沒撐住。
一隻手抵著牆,彎腰嘔出一大口濃黑的血。
他緩了那麽半分鍾時間,右手的手背擦過嘴臉,直起身。
平靜無波地看向不遠處停在路口的那輛白色長款麵包車。
停車場另外一麵的出口傳來警笛聲響。
而這邊的這輛車能耐心等到現在,可見姚聞予的確是花了不少錢。
麵包車的滑門拉開,岑景看著坐在裡麵的人,還是有兩分意外:“是你?”
“我們又見麵了。”對方說。
中年男人臉上增添的不單單是滄桑和環境造就的困苦,還有那雙在生死線徘徊過的再不加掩飾的眼睛。
戚老四,原本已經成為國際通緝犯的人,竟然能躲過那麽多方的追蹤,也是不簡單。
不過他日子不好過估計也是真的。
岑景看著他斷掉了兩根手指的手,和臉上那道平白無故給他增添了幾分凶相的疤,寒暄般說:“這算是你和姚聞予的二次合作?”
以前有過岑景視頻那事,岑景倒不奇怪兩人相熟。
戚老四靠著椅背,轉向岑景:“老主雇還是比一般人靠譜。姚聞予這人聰明不夠,但勝在挺大方。我能一路從孟買回國還得多虧他支持,他花錢買了你的命,這招牌肯定不能砸在你這兒。”
岑景勾了勾嘴角,啞嗓道:“看來這段時間四哥辛苦了,換了行當生意做得也不錯。”
“哪兒的話。”戚老四的眼神帶著無端的狠厲,語氣卻溫和,像打太極一樣說道:“阿東這人做事就是太絕,我有現在,他功勞也不小。”戚老四打量他的模樣,開口道:“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他對你也挺狠的。”
岑景舌尖卷了一下口中的血腥氣,開口說:“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上車吧。”戚老四偏偏頭示意他,“我看你現在的模樣,也費不著我的人動手。”
岑景原本還想這個結局不算糟糕。
不需要在醫院躺上十天半個月,也不需要麵對警察反覆的盤問和調查。
他隻是沒想到這個人會是戚雄安而已。
停車場裡,賀辭東等人留在最後。
警察下來的時候撲了個空。
衛臨舟隨便用誤會這樣的理由搪塞掉警察的追問,搞得警察反而看著賀辭東從頭到尾嚴肅的臉色,沒有了上前詢問的勇氣。
警察前腳剛走,賀辭東讓追著岑景出去的人就回來了。
來人喘著氣說:“沒找著人,他估計是提前踩過點,走的都是監控死角。”
賀辭東的臉色越發難看兩分。
衛臨舟走上前道:“你既然這麽在意他的動向,直接讓警方下通緝令不就好了。”
“你可以更會出主意一點”賀辭東睨了他一眼說。
衛臨舟後知後覺:“你一開始就沒想讓警察抓他是吧?”他不解:“那現在不正好,他已經離開了。”
賀辭東捏了捏眉峰,“他有傷。”
衛臨舟像看怪物一樣看他,“老賀,你到底什麽情況?姚聞予都要被打死了也沒見說什麽,岑景傷不傷你在意他幹什麽?再說了,他一個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
賀辭東當然知道岑景不是小孩兒。
他非要離開的時候狀態就很糟糕了,但那種情況下他要強留,後果很難預料。
賀辭東說不清自己在擔心什麽。
他隻是有些心神不寧。
再次被冷雨淋醒的岑景,還被繩子吊在輪船的甲板上。天幕像一塊幕布一樣,帶著翻滾的黑雲和閃電。
雨砸得人皮膚發疼。
岑景低著頭,濕發下的一張臉皮膚接近透明。
如果不是他剛咳醒了一聲,很難讓人相信他還活著。